柳氏一看到君天宁就想要扯着嗓子念他不孝、不懂得敬老尊贤,可一接收到丈夫警告的眼神,她只能很不情愿的将所有的话吞进肚子,不过一想到一会儿君天宁跟他的御赐妻子要给她下跪请安,难得有这可以狠狠给嫡支这一房耳刮子的机会,心里就又痛快了起来。
她一定要毫不留情地给君天宁的妻子一个下马威,让新媳妇知道君家的媳妇不好当,只要先唬住了,日后还不是就任由她拿捏,掌握了后宅,日后君家商行跟君岳山庄当家之主的位置迟早会成为他们这一房的,到时看谁还敢嘲笑他们是庶出。
君赫是这里辈分最大的,面色一沉,率先怒声质问,“天宁,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媳妇莫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愿来请安?”
“天宁的媳妇是县主,确实矜贵些了,不过既然看瞧不起我们君家的商人身分,嫁进来做什么?连基本的请安都不会。”柳氏赶紧见缝插针。
其他几个老人也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君天宁端过下人送上来的茶盏,懒得理会他们的一搭一唱,歪着身体侧着脸,不疾不徐地呷着香茗,把他们都当成空气。
这时,金管事进入大厅,小声的在君天宁耳边禀报。
君赫见君天宁毫无反应,再度强调,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摇头叹息着,“天宁,女人是宠不得的,像这样日上三竿还不起床问安伺候,一点规矩都不懂,成何体统!”
君天宁眸子微眯,斜睨过去,嘴角冷冷地扬起,反问道:“君岳山庄现在我最大,请问我妻子要伺候谁?向谁问安?”
“自然是族里的长辈!”那几个老人异口同声说着。
“唷,是这样啊……”
“天宁,你长年在外奔走,怕是不懂后宅女眷间的规矩,不如这样吧,从今天起让你媳妇到我房里,我就勉为其难地亲自教她规矩,免得她以后出去不懂礼数,冲撞了人,坏了君家的名声。”柳氏一脸她是为君天宁好的样子。
“不知道你是用什么身分来教导君岳山庄的庄主夫人。”君天宁嘲讽的撇了撇嘴。
“自然是祖母的身分了。”
“嗤,祖母?我记得我祖母已经过世二十年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我面前自称祖母?”君天宁鄙夷的嗤笑了声,“来人!”
这一声令下,海涛他们几个一人捧着一个牌位恭恭敬敬地走进大厅,将牌位放在前面的桌案和两旁的太师椅子上,放置妥当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厅。
“天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看到那几个牌位,君赫老眸一瞪,脸又黑得跟锅底似的。昨天才被这几个破牌位给气得够呛,颜面尽失,现在君天宁又把这几个破牌位搬出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庄主,今天仍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又抬这些牌位出来做什么?”其中一名老人蹙眉质问,“你这是故意寻我们晦气?”
君天宁冷声道:“看清楚,这些牌位都是我的祖父母跟我的父母,是我最亲的亲人,不是晦气,麻烦你们说话客气些!”
那位方才出声讨伐的老人一噎,顿时不敢再多说一句。
“今天再将我祖父母跟父母的牌位请出来,自然是要让你们这些旁支的君家人认清一件事情。”
“什么事?”又一名老人不解问道。
“几位君家的旁支族人,你们要不要向前看一看,我君家祖先牌位上写的是什么字?”
君天宁冷笑的指着前面的牌位,而后转头对梁氏说:“对了,我忘了你是不识字的,不如你们几个老人一起向前看看上面那个红色的字写的是什么?”
这无疑是当面打他们几人的脸,他们很清楚那个红色的字是什么,是“嫡”,嫡长的嫡。
那个字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只有住在君岳山庄的这一支血脉才是嫡支,其他全是地位低贱的庶出!
在场的君赫等人面色剧变,他的手臂因为气愤而抖动,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君天宁在婚礼上不给他这族长面子,羞辱过他一番就罢,今天竟然还继续抬着这些牌位下他的面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的脸面丢在地上踩,是存心想让他成为全族的笑柄!
当年他还住在君岳山庄、大权在握时,哪个人不是对他鞠躬哈腰、恭恭敬敬的,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结果一个大意让君天宁夺回了商团跟掌管山庄事务的权力,一下便把他打得有如丧家之犬,毫无招架能力,叫他恨极了!
“天宁,这些旁支族人来了,你怎么没让人通知我,让我也来认识认识!”穿着一身县主服饰的艾芳馡笑意盈盈的走进大厅。
这些本想着利用敬茶给她下马威的几人,一看见艾芳馡,脸全部垮了下来。
艾芳馡无视他们径自坐到君天宁身边,笑咪咪的接过下人送上来的香茗,这才像是发现那几个脸色很不好的老人,开口问道:“不知几位族老今日上门有什么事情吗?”艾芳馡不疾不徐地喝着茶,一面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
为首的那名老人看起来大约六十来岁,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应该就是那狼心狗肺地买通杀手暗中杀害君天宁的贪婪族长君赫。
“不懂礼数的丫头,老夫是君家的族长,你身为媳妇,见到长辈竟然不懂得先见礼问安。”君赫拿出族长的身分喝斥。
君天宁冷瞪了君赫一眼,要不是他知道妻子此番出现是要立威,免得君家这些旁支的人认为她好欺负,他早就将君赫这老家伙轰出去了,哪还能容忍君赫拿着族长的身分欺压他的宝贝妻子。
艾芳馡摸摸头上象征县主身分的头面,一面拉着身上的服饰,轻声提醒他们,“面对长辈自然是要先问安的,不过不懂礼数的应该是你们几位吧,你们见到本县主未先拜见本县主,本县主心善,没治你们大不敬之罪,你们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指责起本县主了。”他们敢拿身分压她,那她就用身分回敬。
几个老人嘴角顿时一抽,脸色难看得很,这意思是要叫她给他们敬茶,还是要叫他们给她磕头问安?他们即使再不愿,可那一身县主服饰就摆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不下跪问安都不成!
除了君赫这个族长外,其他几个老人看清了眼前情势,无奈的自椅上起来,趴在地上磕头,“草民等人见过县主,县主金安。”
那几个被君赫找来的老人心下懊悔死了,在心里把君赫这对夫妻骂了百八十遍,早知道会这样,今天说什么都不该来!他们压制君天宁跟她刚进门的小媳妇不成,反倒是被这小媳妇用身分逼着他们这些六、七十岁的老人向她跪安,说出去他们还有何颜面!
他们决定回去后就要跟君赫夫妻断绝往来,免得再像今天这样丢人。
君赫脸气得发红,他虽然贵为族长,可人家是县主,不跪的话,届时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他是吃不完兜着走,只能马上拉着柳氏跟着这些老人一起跪下问安,心里想着等下要怎么找回场子。
艾芳馡轻笑道:“几位起来吧,下次见到芳馡可别再行这么大的礼了,这样芳馡可受不住。”
那些老人眼尾剧烈抖了抖,这话为什么不早些说,跪都跪了,头也都磕了才说,玩他们啊!
平日在家威风凛凛的他们,心里窝火,可是看到君天宁那护犊子的冷戾眼神,却也不敢发作,只敢将胸口那团火给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