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说云山邪孽,可仔细想想,云山除了赚钱这件事情胆子比较大之外,平常也没听他们杀人放火啊”,这句话说的真好,有时候他也奇怪,江湖人脑袋到底装了什么,侯仲群说他们是邪教,他们就是邪教了?都没人问云山为何是邪教,又不是职业杀人,还是职业放火,怎么大家都听他的话呢?
“杀人”跟“乱杀人”是两回事,他们是杀人,但没乱杀人,要说云山哪里乱,也就是赚钱的路子比较乱,侯仲群说他们为富不仁,自己都强迫乐捐了还敢有脸说人家为富不仁。
乔喜娘有点钝,但钝得还挺刚好,不过看她中间脱线的大谈染布刺绣,一副准备开店的架式也让他很傻眼,所以这句话到底算偶尔聪明,还是大智若愚,还要再看看。
要说其它的话,就是那两丫头挺有趣,其它几位的丫头们不是站得远远的一脸巴结,就是站得远远的微带敬畏,但乔喜娘的丫头却跟她很亲,自家姑娘说话时,就笑咪咪的听,笑咪咪的点头,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对的,觉得夫人老爷欺负了小姐,还会跳出来相护,“夫人怎么可以这么说”,脸上就写着:忠心耿耿。
要让下人巴结很容易,钱撒下去就是,要让下人敬畏就更容易了,发几顿脾气就可以,但要让人忠心耿耿,就是一门技术活。
威吓利诱都能臆测结果,唯有忠诚是看不见的,很难对症下药。
以男人来说,要培养忠心耿耿的下人,文也好,武也好,自身得有一定的能力,才能让下人忠诚,但他就不懂一个姑娘家怎么带出两个忠心的丫头,就这点来说,乔喜娘还真有点本事,他自己身为一个管理者,手下数百人,很知道忠诚有多难找。
总之,印象还挺好,那句“知足常乐”他爱听。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知足常乐才能笑到最后。
侯仲群就是不知足,才会这么不快乐,没关系,你不知足,我就打到你知足,当时打耳光独独放过乔华丰不是因为没看到他躲在柱子后,而是因为整个过程,他完全闷不吭声,再加上他买通的侯家下人得知的消息,帖子根本没有发给乔华丰……以后有机会倒要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在怀应时心里,目前还是梅雪晶略胜一筹,看起来就是很精细的样子,大气又聪明,家里交给她应该没问题,就算她看到云山用来囤积米粮跟食盐的仓库,也会很镇定的当作没这回事。
至于乔喜娘跟苏宁宁基本上是同一款,父母呵护外加天性乐观,所以有点天真有点呆,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身为他的妻子,不是跟他相处就行,还得跟母亲相处,以及云山上的人相处,她不能再看到他们的地窖时大喊“什么,你们走私食盐”,或者“空灵山的后山金佛为什么在这里”,哪有为什么,就是空灵老和尚无儿无女,所以他就偷了后山的佛像让他知道,不要以为你是出家人就没事。
王秀娟则是完全不用考虑了。
第3章(1)
乔喜娘一行人刚上岛,马上就有管事娘子、丫头仆妇齐齐问安,显然就是配给他们一行人的。
管事娘子姓杨,十分规矩,“乔镖头,乔夫人,乔姑娘,三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奴婢这就带路。”
柳氏道:“这几日要麻烦杨大娘了。”
“夫人客气。”
乔喜娘几乎一眼就喜欢上这里,这小岛四周种满竹子,初夏时分,纷纷冒出新芽,风吹飒飒,配上树香,草香,就别说多令人舒服,“杨大娘一直在这湖岛上做事吗?”
“是。”
“总是听起侯盟主的武功,没想到也有文人的一面。”她还以为侯仲群会在岛上盖个炼铁厂呢,那比较符合他二十多年来喊打喊杀的形象,“对了,其它几位姑娘都到了吗?”
“都已经到了,已经由各自院落的管事娘子带去歇息,姑娘一行是最晚的。”
杨大娘笑说:“三位梳洗完毕,差不多就上饭,湖岛海鲜极好,虾肥鱼厚,三位一定要尝尝。”
乔喜娘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她除了爱刺绣,就是爱吃了。
虾肥鱼厚,听起来好销魂。
一路边问杨大娘馨州好玩之处,杨大娘倒也说得十分详尽,秀山,清河,还有几个在地人才知道的好玩之处,一一道出,如此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总算看到院落。
是个一进的小院子,中间有厅,旁边两侧厢房,接着两个耳房,浅归浅,但却也建有抄手游廊,放眼望去花开草绿,还有棵三人环抱的大树,上面结着秋千,看得出用心打理。
“苏姑娘,梅姑娘,王姑娘的院子都在附近,乔姑娘若想见面,让丫头去透个话即可。”
接着便是烧热水,连续几日舟车劳顿,乔喜娘洗了个舒服的澡,整个人都好了。
晚餐十分丰盛,海鲜也跟杨大娘说的一样,虾肥鱼厚,钰州虽然有河虾,但哪能跟湖虾比,小翠跟香儿见小姐喜欢,比赛似的狂剥锻子,盘子瞬间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乔喜娘原本想睡,但吃太饱,躺下去难受,只能出来散散步,等肚子消些再说。
春寒料峭,入了夜,天气更冷些,小翠连忙取了披风给她披上,香儿拿着灯笼,后面又跟着侯家准备的嬷嬷一名,二等丫头两名,一行六人便沿着岛上的小径慢走。
月亮远远的,几乎要隐入湖面般,水面上的月影拉得极长,乔喜娘笑道:“你们看,像不像月光道路?”
“咦?真的呢,好像月光铺成的道路一样。”
“乔姑娘这说法真新鲜。”后头的老嬷嬷凑趣道:“我们都说这景色叫做“沉月”,可从来没人想过沉下之前拉出的这条月影。”
“沉月听起来也挺美的。”
“可不是,当初老爷便是看着这沉月之景,才买了这座岛,种竹,建院,想着年纪大了,想享享儿孙福。”
乔喜娘只是一笑,没再接话。
侯仲群那造孽个性,能有儿孙福就太没天理了。
又看了一会月色,觉得肚子渐消,这才回到居住的院子。
虽然是客居,但也是尽量张罗的,被子暖,床榻也舒服,小翠给她捶腿,没两下很快睡着。
那老嬷嬷又进来一次,看乔喜娘睡得熟,小翠也在床边小踏板上起鼾声,换上掺了解药的熏香后退出去,又让值夜守门的丫头警醒些,便回到耳房。
乔华丰跟柳氏都有点脱线,对他们来说,都来到这里了,闲杂人上不来,安全得很,侯仲群不可能特别坑他们,于是对于杨大娘安排侯家的仆妇守门,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却没想到大伙入睡后,那老嬷嬷悄悄起床,在小厨房的水缸里放了些药粉,这才又回去睡。
今天是集体相亲的日子,原本都说好,可以让爹娘陪着,可乔华丰跟柳氏早餐过后没多久,开始拉肚子。
乔华丰十几岁开始走镖,南来北往的,肚子铁打似的,吃了脏东西也不曾拉肚子,却没想到这回开始跟自家娘子抢茅房,原以为是有人搞鬼,但喜娘却又没事,一家三口早上是一起吃的,喜娘从不挑食,什么都吃,就算有人下药,也不可能避得开喜娘的筷子。
无论如何想不出怎么回事,但无法出门是确定了,只能让小翠香儿跟紧些。
没爹娘陪伴有些让人不安,看看自家爹爹脸色发白,娘还困在茅房里呢,乔喜娘便笑着说:“爹爹放心,侯盟主在,其它姑娘也在,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