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脸埋在他肩膀,闷闷的问:「真的?」
「真的。」
第8章(1)
「祖母,街市新开了一间糕饼店,听说口味极好,我命人去挑了几项回来,您尝尝看。」左胜琪打开金漆盒,「苹果糖,香酥杏仁,美人蜜卷,桂花水晶糕,是店里师傅最推荐的。」
贺老太太看着盒子中精致的甜点,笑得高兴,伸手取了一个桂花水晶糕,「真有桂花香味呢。」
「那师傅说这桂花蜜可酿了三年呢。」她边说边倒了茶,双手奉上。
贺老太太伸手接了,「你倒是不怕我。」
「老太太是夫君的祖母,有什么好怕。」
这句话显然很得贺老太太的心,「小娇儿你看看,行之娶这媳妇嘴真甜。」
「可不是。」小娇儿笑着回答,「世子爷那性子,身边可真要有大奶奶这样的人陪着才好。」
她笑咪咪,心想,可不是。
成亲以来的日子虽然过得不错,但彼此之间还是有道观念上的鸿沟,经过那一场吵架,两人之间又更紧密了——当他的习以为常遇上她的不能接受,他选择了退让。
她知道这对一个官二代来说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也更努力的融入贺家,就拿到贺老太太的含韵院请安来说,以往都是例行公事,但现在是真心孝顺起来。
「老夫人,世子爷过来请安了。」
贺老太太心情本就不错,听到乖孙来,更是高兴,眼睛直直看着门口,随着那挺拔的人影越来越近,笑容越来越大。
「祖母,今日可好?咦,玥儿也在这?」
「让兰秀去了甜香坊一趟,给祖母买点零食。」
贺老太太一听,知道孙子回府就直接到自己这里来,更是开心得眼睛都眯了,「坐下,你媳妇买过来的,有你爱吃的杏仁。」
贺行之自然不客气,伸手拿了几个,「味道倒是不错,不过嘛,还是小时候祖母做给我的好吃。」
「你这孩子就会讨祖母开心。」
「应该说是祖母的手艺把孙儿惯坏了。」
贺老太太素来喜欢甜食,此时心情好,更是一样一样讲评起来,配合着几个婆子打趣,笑声不断。
谈笑间,一个丫头匆匆进来,「老太太,大太太跟二太太往这里来了。」
贺老太太闻言,笑容虽然没消失,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没了,「知道了。」
贺行之奇怪道:「嫡母跟婶婶怎会走到一块?」
左胜琪也是这样想——两人虽不是势同水火,但也不是什么感情好的妯娌,讲白了就是互相嫉妒。
贺老太太其实挺公平的,大房有了爵位,二房就多给银子。
可是对于柳氏来说,她没生儿子,有爵位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像二房一样,多给银子,至少银子实在。
对裘氏来说,柳氏这人脑子有问题,可偏偏嫁了有爵位的丈夫,导致自己这辈子都要跟她低头,连请宾宴客都得她点头才能办,比起银子,她更想要地位。
这样的两个人一起来拜访婆婆,哪会有好事。
再看一眼贺老太太,仍是一副气定神闲。
不一会,两人就一前一后进来了。
「媳妇见过婆婆。」两人齐声。
贺老太太点点头,「都坐吧。」
柳氏见到贺行之与左胜琪在场,倒是十分意外,「行之跟媳妇也在这?」
「见过嫡母,见过婶婶。」
「你们在也好,一起听听。」
说话间,丫头斟茶上来,左胜琪这才发现刚刚那个金漆盒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下去了,桌子上只剩下原本就放着的八仙干果,正在奇怪,忽然见到小娇儿跟她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居然看懂了——贺老太太不想让这两个媳妇吃。
想笑,但也知道这时候笑出来肯定完蛋,连忙掐自己的大腿。
「婆婆也知道,弟媳妇一向不会说话,我这做嫂子的就替她开口。」柳氏笑着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孔氏那两个孩子写信来,说是已经成亲了,也都生了孩子,想今年过年时来家里给自己父亲磕个头,顺便起个名字,这事情大伙都作不了主,所以来问问婆婆该怎么办理才好?」
「二媳妇,你是想让他们回来,还是不想让他们回来?」
裘氏怯懦地说:「媳妇不敢作主,所以来请示婆婆。」
「大媳妇你说呢?」
「婆婆问话,媳妇这便直说了,当初行和、行善是因母获罪,原本以为二弟院中妻妾众多,将来肯定能再生儿子,但此刻看来,这福集院怕是真只有这两个血脉,若是不让这两个孩子认祖归宗,二房怕是要无后了。」
「二媳妇你是想让这两个孩子恢复姓氏,好传香火?」
「是。」
左胜琪心想,古代人还真的很执着这个。
孔氏获罪之事她有印象,陪嫁丫头爬了贺松的床,抢先生下儿子,且生下儿子地位稳固了还不满意,想陷害裘氏——贺松膝下两个儿子都是孔氏所出,一旦裘氏被休,正妻之位大抵就是她的了。
可没想到事迹败露,孔氏被贺老太太下令打死,当时她两个儿子已然懂事,贺老太太不想养虎为患,直接赶出户,从此与贺家无关,改姓孔。
她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也是很感叹,孩子无辜,可是,裘氏也是无辜的。
她是一个好女人,原谅了爬床的丫头,却没想到孔氏仗着自己有儿子以及贺松的宠爱,对这个正妻处处打压,最后还想把她弄死……这么些年过去,裘氏又因为自己没儿子来相求。
凭着女人的直觉,左胜琪几乎可以肯定贺松这些年肯定跟儿子都有往来,今年由于贺行之成了亲,所以是个好时机。
大房的儿子都成亲了,二房的却还流落在外,多强烈的对比。
「行之,那丫头的两个儿子若接入府中,跟你就是兄弟,你怎么想?」
「孙儿不愿。」
柳氏跟裘氏却是没想到他讲话这样直接,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至于贺老太太倒是十分淡定,「喔,说说看。」
「孙儿自小跟那两兄弟不和,让他们再入府不是自找麻烦吗。」
噗,真不愧是她夫君,说话好生猛。
「行之。」柳氏连忙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小孩子哪里不打闹,打闹时谁不会说些讨厌你,以后不跟你玩的这种话,倒是你,都已经这年纪了还把小时候的事情挂在心上,未免不大方。」
「若孔家兄弟讲的是这些,儿子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嫡母可知那孔行善说的是什么?他说『我娘说等嫡母被休,很快会弄死你,让我当世子』,这算玩笑话吗?」
柳氏脸僵住了,她知道那两个孩子教养不好,却没想到蠢成这样,「这些,不过是——」
「嫡母还想说是玩笑话?还是说您忘了孔氏放在婶婶抽屉里的那些信,要不是祖母聪明,婶婶可真的要被休了。」
柳氏怎么会忘记,当时她也被吓到了,回去后把院子里的姨娘都狠狠地警告了一番,至于有个一向不恭顺的,便找个借口打发出去。
贺行之提醒完柳氏,接着微笑看着裘氏,「婶婶,出府当时他们都五六岁了,已经记事,从小被孔氏教着嫡母是仇人,世子是仇人,这样的孩子您敢让他们记在自己名下?」
提起旧事,裘氏脸色一阵苍白,但想起丈夫的请托,又不能摇头。
她生不出儿子,提拔的姨娘肚皮也都不争气,难不成因为自己的过错,就要让丈夫无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