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又不是餐馆,你可以回你家——”
“好了,好了,吃饭最大,多拿副碗筷出来,岳腾坐~~自己家不用客气。”
宋父以关怀的心接受了无缘的女婿,宋母气到不肯和老伴说话,那晚的晚餐场面很尴尬,韩岳腾却像饿了几百天一样,扫光所有饭菜。
宋家父母都看傻眼了。
“呃……年轻人胃口真好,也是啦,岳腾好像瘦了些,多吃一点补回来哦……”
“有贞曦的味道。”他轻轻地说,淡淡的表情没透露任何情绪。
宋家父母面面相觑,无缘女婿的一句话,牵动了他们不舍的心。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宋母冷冷抛下这句,起身,到厨房洗水果。
之后,韩岳腾天天来宋家吃晚餐,安静吃饭,并奉上家用,也会为长辈准备营养品,更换家里老旧的电器设备,还把认识的医生带来诊断岳母的“妇女病”,差点把宋母给吓死。
“我不习惯在家里给医生看啦!”
“那妈就和我到医院彻底检查。”
医院她当然有去!不论更年期问题还是内诊,全都不漏,但在家里当着老头、女婿的面,要宋母怎么回答得出口?!
无缘女婿做了很多,把岳父、岳母照顾得很好,却从没听他提过贞曦的话题。
这一天,不知韩岳腾天天来家里吃饭的宋贞曦打电话回家,她一向都是早上上班前来电话,较少晚上打电话请安,宋家两老不知怎么告诉贞曦家里的状况,当然也希望她出门在外能放宽心。
重点是,在还弄不清楚女婿的想法前,他们也不想给贞曦太多的期待啊……
“女儿啊,防晒油要记得搽,别几个月后回来晒成黑人,让妈都不认得了。”
“好,我会记得要搽防晒油,对了妈,洗衣机还好吧?怎么没听说后来的状况?你请人家来修喽?干脆买一台新的算了。”
呃……
“已经换新的了。”女婿前两天才请人送过来的。
“嘿,妈,很不错耶,你总算妥协了!”
“是啊是啊是啊,反正你跟你爸都一个样,都认为我是小气鬼妈妈,这叫节省好不好,要不是女——”宋母赶紧闭嘴。
“要不是什么?”
呃……
“喔,要不是女儿一直念一直念,我哪舍得换!”
“哪有人洗衣机不能脱水的,还要自己拧咧?!想练手力也不是这样的练法啊。”
“好啦好啦,你爸在吵着吃水果了,明天再聊,再见再见啦!”
宋母匆匆结束和女儿的通话,她可以结束电话,却不能避而不见岳腾低着头,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
“其实你是想和贞曦说说话的吧?”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一个月下来,她也看到这孩子的认真,他话很少,做得比较多,不像有些人话说得再多,却一件事也没做。
“她好吗?”
两老互看彼此,宋父在妻子的眼里看到了原谅和释怀,所以他温和地笑了笑。
“岳腾,晚餐吃太多了,陪爸到河堤走走吧。”
在河堤,夏日的晚风徐徐吹来,但因为温室效应,即便是晚风,还是有闷热的感觉。
“晚上还是很热啊。”
“是啊。”
“贞曦就比我们幸福多了,她那个地方啊,虽然白天也很热,但有海风吹拂,人口密度低,冷气使用率也没那么高,虽然看气象,温度也高得吓死人,不过贞曦说比台北舒服许多,晚上不用吹冷气还要盖薄被呢,咱们台北是水泥丛林,散不了热。”
韩岳腾很安静,仔细听着有关她的每一句。
“现在是飞鱼的季节,贞曦说天天吃飞鱼也吃不腻,前两天晚餐上的飞鱼就是贞曦寄回来的,飞鱼因为常跳飞出水面,鱼鳍两边的肉特别好吃有嚼劲,岳腾喜欢吗?啊,我记得贞曦说过你最喜欢吃鱼。你在我家每盘菜都吃光光,我都看不出你最喜欢吃什么呢!”
“贞曦提过我?”
宋父拍拍女婿的肩膀,光女婿这个雀跃的表情就足以证明,臣服爱情的人不只有他女儿啊!
“是啊,贞曦说过你很多事情,她说你脾气不好、说你任性、说你大男人主义,还骂你是沙文猪;不过她也说你总是可以让她很开心,让她有幸福的感觉,这和我们给她的亲情不同,贞曦说如果这就是爱情,她会为你尝试一次。”
韩岳腾停下脚步,望着一轮皎月,他很想知道,此时的贞曦是不是也同样看着这轮明月?
她喜欢月亮,她说月亮很诗情画意。
“你没想过要找贞曦吗?”宋父问。
“有。”
“这是想念吗?”
“不清楚。”
宋父大笑,他有智慧足以分辨,知道真实的答案并非女婿口中说的那般无情。
“你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想念贞曦,却天天来找寻她的味道?贞曦的厨艺是她娘一手调教的,所以你天天来吃饭,贞曦的房间有许多她的物品,所以你流连不舍,你岳母都在担心你是不是打算住进来。”
韩岳腾失笑,“是有这个打算。”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念贞曦吗?”
韩岳腾迎上岳父的审视,怎会不想?他想她想得快发疯了,拚了命接近有她味道的地方,他没法睡觉,闭上眼都是她的影子,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宋贞曦是他老婆,能告诉他,他老婆去哪儿了!
但他却只能按兵不动,他怕惊扰到岳父、岳母,他只能安静等待,等待岳父、岳母能够接受他,这样的话,被他伤透心的贞曦或许也能够再次接受他……
“我想她。”
宋父大笑,十分满意这个答案!
女儿因为情伤而离开台北,那是他们的独生女啊,老伴夜里想的念的都是贞曦,流的眼泪也是因为不舍女儿,她气女婿,埋怨女婿,每天的晚餐却愈加丰盛,最近还开始帮女婿准备隔天中午的便当。
因为身为父母的他们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女儿用力爱上的男人,她因为他而笑,因为他而落泪,也因为他而离开,唯有岳腾才能将女儿完完整整、开开心心地带回他们身旁。
宋父由口袋里拿出一张便条纸——
“贞曦在绿岛,这是她的地址。”
整整两个月,头一回韩岳腾深途黯淡的黑眸有了光彩。
他接过地址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着。
“女婿,确定自己的心意后,就去绿岛度个假吧,回家时,把贞曦一起带回来!”
第9章(1)
绿岛——一个被白色恐怖凌迟过的小岛,这些年,因为民主意识抬头,终于能够挥别黑暗政治的历史,绽放得如此美丽,让接近它的人都会为之倾倒、迷恋。
两个月前宋贞曦来到此,在绿岛管理站停下脚步,负责的工作除了内勤,也是旅客服务中心唯一的外语导览人员。
说来也是巧合,绿岛管理站的站长和美术馆馆长是亲姊妹,两个月前服务中心的导览人员因要回台休产假,站长求助于馆长,希望能请具有外语能力的帮手到绿岛支援半年。
那时她刚和韩岳腾闹翻,馆长见她完全失去过去的活力,甚至想外调到其他县市,于是征询她的意见,是否愿意来这里支援,美术馆方面会以留职停薪的方式处理,建议她先不用急着申请外调,贞曦能力好,馆长私心也不愿她申请外调,到绿岛支援是个缓冲的好方法。
刚好插花班在成果展结束后,也结束上学期的课程,于是她暂辞社区大学的教职,接受馆长的建议,来到绿岛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