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教云的亲信虽然还是尽忠职守的将他护在中间,但他们就算不说,他也能感受到军心的涣散。
输了吗?
他还没输,他还有一颗棋子在手中。
严教云想到这里,原本已然死寂的眸中又燃起一寸生机,他蓦地抬头,对着房笑天说道:“你倒真以为踩着了我,可我却真真实实地握住了你的把柄,若是你不速速放我离去,尚初儿的小命只怕就要不保了。”
“你敢?”
“我又有何不敢?你坏了我的计划,我也要你尝尝那椎心刺骨的滋味。”严教云冷然说道。
既然决定谋篡,本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可他就算要死,也得扯上个垫背的,这样才不亏。
如果他们早已知道今日他们便要兵临城下,只怕就连他爹和理亲王府的上上下下早已被拘了起来。
还好,那时因为父王的愤恨,他便答应捉了尚初儿,想在房笑天的面前好好折磨一番,也让他尝尝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
他相信,太后藏着尚初儿的地方,若是没有人指出,就算关死了她,他们也找不着。
狂妄吧,他倒要看看没了心爱之人,房笑天还能狂妄到哪里去。
“你……”房笑天咬牙切齿,整个人被激得额冒青筋,对于自己的大意更是悔恨万分。
千防万防,竟没防到这一层,他本以为让她好好待在皇城之中,便是安全,却大意的没有防着眼前的严教云和理亲王可都是太后的血脉。
错算一着,房笑天悔得陷入了疯狂,双眸染上了杀意,恨不得将严教云那厮碎尸万段。
他霍地上前一步,便要纵身跳下城墙,严登云则是眼捷手快地扯住了她。
“皇弟万万不可中了他的计谋。”
“放开我!”
“不行,尚初儿的下落,咱们再想法子找,你现在下去,会乱了一切的计划。”
对于自己的疏漏,严登云自然也极为自责,可是身处大位的他,自然比房笑天还要理智一些。
“放开……”目訾欲裂,房笑天回首瞪视着自己的兄长,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想要挣脱钳制。
在一片紊乱之中,两兄弟几乎扭打成了一团,位于城墙之下的严教云瞧这模样,更觉大快人心。
可他也没只顾着瞧戏,只见他在众人不备之际悄悄地没入了黑暗之中,然后悄然飞上城墙。
他还没输呢!
只要他能在大军面前杀了严登云和房笑天,皇城中那濒死的老头子压根不足为惧,这大军群龙无首,还能不听命于他吗?
他本以为自己的行动是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在他以为计谋得逞,就要接近房笑天之际,突然间,不远处响起了一记清冷的低喝——
“站住,你这个卑鄙小人,别想再偷偷摸摸的干坏事。”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掩过四周的吵杂,对于房笑天来说,更彷佛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窜进耳际。
他永远可以察觉她的所在!
一抬头,他便见浑身湿滴渡的尚初儿正迎风站在城墙之上,那毫不畏惧的姿态,让他再次心折。
“你……”乍然见她,房笑天欣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严教云一见阻止他的人竟然是尚初儿,登时气疯了。
为什么明明谋算好的一切,事到临头却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如意的呢?
难道这一切真是天意吗?天意要他们父子永远屈居人下?
这样的想法让严教云几乎被愤恨淹没,瞪着气红的眼,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近尚初儿的身边,长手一伸便要将她甩出城墙之外,她自然不是没有防备,没有让他得逞,但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硬是扯着她的手便往城墙之下跳去……
就算杀不了房笑天,他也要杀了他最在乎的人,唯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今日之死是值得的。
很值得,能得房笑天一生的悲伤悔恨,一切都值得了。
严教云正笑得开怀,却见房笑天在他眼前纵身一跃,然后笔直的坠下,显然想和尚初儿做一对同命鸳鸯,然后他得意的笑了。
窃取不了皇朝,能要了皇上最爱的儿子的一条命,也称得上划算。
严教云疯狂的朗笑着,却见在房笑天与尚初儿双手交握的那一刻,城墙上头抛下了一捆麻绳,宛若灵蛇将两人捆了起来。
“不……”眼见两人再无下坠之势,严教云惊愕地抬起头望向城墙之上,便见严登云手持着粗绳,正是他见情势不妙,在千钧一发之际抛出了粗绳,圈住了房笑天的腰际,阻止了他们下跌之势。
显然今儿个会死的人,唯有他而已,严教云恨得发出惊天之吼。
严教云临坠地前,瞧见房笑天与尚初儿虽然不再往下跌去,可因突如其来的绳力,将他们的下坠之势转变成了左右摆荡,房笑天为了护着尚初儿,重重地撞在城墙上,那力道之大,竟让他的左半边衣裳很快地被染成一片鲜红。
瞧那模样,只怕左半边的膀子也要废了,难道那个女人就这么值得吗?他不懂,为何房笑天竟愿意用命去护持?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只有房笑天一个人陪着他共赴黄泉,也值了。
第10章(2)
“初儿……初儿……”
啪的一声,仍陷于昏迷呓语中的房笑天,让他娘给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巴掌。
“娘娘,你怎么可以打他?”
眼见心爱的男人被打,尚初儿替他疼得有些咬牙切齿,虽然明知礼法不容,她还是忍不住扬声抗议。
“他是我儿子,我为何不能打他?”凤目一瞪,如妃气势凌人的反问,紧接着再次扬手,气极地想要再赏儿子一巴掌。
尚初儿见状,也顾不得身分,双手一张,便要拦在榻前,不许如妃再打人。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教训我儿子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愤怒地眯起了眼,如妃语气森冷地质问道。
“我……我是他的妻子,自然可以拦着你不让你教你儿子,因为他是我的夫婿。”
听了尚初儿这毫无道理却又说得理直气壮的一席话,如妃原本盛怒的神色忽然褪了好些,双眸甚至饶富兴味的瞅着她。
“你是他的妻子?那你与他下了聘、纳过彩、请了期、拜了堂没?”
“没有!”
“既然都没有,你凭什么说你是他的妻子?!”如妃朝着被逼问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尚初儿再逼近了一步。
那凌人的气势,吓得尚初儿冷不防后退一步。
“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爱,能当个屁吃吗?这老头当初也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一旦当了皇上,爱妃宠妾便一个接着一个的纳,你受得了吗?”
“爱妃,咱们说好了不提往事的。”果真是人倒霉的时候,不说话也遭波及,皇上见如妃扯上自己,连忙讨饶地喊了一声。“那是年轻不懂事。”
“对,你那是年轻不懂事,现在他们也是年轻不懂事,你那儿子只怕等到玩得腻味了,便会另找其它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那现在这个巴巴地护在他眼前的女人又算得上什么?”
呃,听完了这话,尚初儿登时有些傻眼,原本她还以为如妃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准备反对她与房笑天,却不曾想她竟是因为心疼她,才会对她这般气急败坏。
双颊蓦地漾出了一朵笑花,尚初儿不畏不惧地望着如妃,字字坚定地说道:“我不怕!若是有一天您儿子也变了心,我就学着您,远走高飞过自个儿的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