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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找回来了,才没有失信于顾客,否则诚信一旦受损,得花更大的力气和时间才能建立。”邢阜康可不容许邢家当铺的商誉有一丝一毫损伤。

  邢东刍哼笑一声。“要是典当物真的找不回来,大不了赔钱……”

  砰!邢阜康用力往几案一拍,茶碗顿时翻倒,茶汤溅了一地,更把王姨娘吓得惊跳起来。“别以为没人知道他之所以会偷典当物是受了你的威吓和唆使,应该反省的人是你才对。”

  “你……有什么证据?”邢东刍打算来个死不认帐。



  邢阜康面无表情地斥责。“赌坊前些时候已经派人到当铺讨债,还不肯承认?一万两是小数目吗?你在外头欠的那些赌债,自己想办法还清,敢把念头动到典当物上头,打算用它们来抵债,我绝不宽贷。”

  “一万两?老爷,他说的是真的吗?”王姨娘直到此刻才明白女婿会偷典当物是受了丈夫的指使。

  而邢东刍马上脑羞成怒地大吼。“你这该死的孽种!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别以为邢家当铺是你一个人的——”

  “只要由我掌管一天,我就有资格这么说。”邢阜康过去总是念在自家人分上,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情,如今才知大错特错,那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邢东刍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们说要找人把我断手断脚,你就真的见死不救?好歹咱们是一家人……”

  站在主子身边的金柱差点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什么一家人?这些人根本没把大当家当做一家人,这会儿想要银子,连这种违心之话都说得出口,还一点都不觉得羞愧。



  “要我怎么帮?”邢阜康口气透着寒意,可惜对方听不出来。

  “当然是帮我把赌债给还了。”邢东刍厚着脸皮说。

  “帮你还债是不可能,不过我倒有个法子……”

  他本来变了脸,听到下一句,又马上讨好地问:“什么法子?”

  “金柱,去把管事找来!”邢阜康冷道。

  金柱马上跑得比飞还要快。

  没过多久,管事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马上去找来二十名奴才婢女,把这座享叙堂内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几位太太、奶奶、姨娘和姑娘的衣裳、首饰都一并带走……”邢阜康雷厉风行地

  “就说是用来还五老爷欠下的一万两赌债!”

  管事硬着头皮接下命令。“是!”

  虽然内院之事目前是由三房太太在管,就连邢阜康也不能插手,但一旦关系到金钱进出,眼睛可就要放亮一点,要知道府里一切开销、各房的月例,还有年终的分红,全都是靠当铺的营收,只要掌握了金钱,谁敢不乖乖听话,也就不能不照他的话去做了。

  “那些首饰是我的!”王姨娘急得直跳脚。

  邢东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要是让正室知道自己欠了那么多赌债,不死也会被剥层皮。“你敢!”

  “你敢赌,就要有本事还债。”他不为所动。

  “你……这孽种,当初根本不该让你出生!”邢东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邢阜康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往那么痛苦,因为他知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骂他是孽种,但在韵娘心中,永远是她的相公,比任何出身高贵的人还要好,那两个字已经不再能伤害他了。

  “这话我已经听腻了。”他无动于衷。

  于是,整座享叙堂被翻了过来,一群女眷哭天喊地,想要抢回自己的东西,结果还是被拿走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邢玉蓉气急败坏地赶来。“他们说你欠下赌债,要拿咱们的首饰去抵债,是不是真的?”

  媳妇儿章氏也忍无可忍地向长辈抗议。“那些首饰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不能拿去抵公爹欠下的赌债……”

  五太太气到全身无力,让贴身婢女搀扶过来。“老爷,你真的在外头欠下一万两赌债?到底是怎么输的?”

  “我……”邢东刍很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邢玉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些是我的嫁妆啊……”

  “老爷快想想办法……”王姨娘和其他几个姨娘也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爹,原来你每次说要出门都是跑去赌?”嫡子邢阜刚震惊地问。

  其他庶子、庶女都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五太太两指揪住丈夫的耳朵斥道。

  邢东刍吃痛地喊着。“好疼……”

  “还请婶母好好管一管,剩下不足的金额,我会代为清还,但仅只这一次,下回叔父再欠下赌债,就直接将他交给赌坊的人处置。”邢阜康不再纵容,若不把事情闹开,他们根本不会当一回事。

  话一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享叙堂,一干女眷只好把矛头指向邢东刍,把他骂得是狗血淋头。

  待邢阜康回到飞觞堂,天色都黑了,将东西清点完毕,初步估计距离一万两还相差甚远,但也只能代为垫上,不过仅只一次,下不为例,还让管事把这件事传到各房,做为警惕。

  “相公回来了。”韵娘已经让麻姑下去休息,一个人待在房内。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受气了?”因为等不到相公回来,她让玉梅和秀梅她们出去打听,大概知道一些状况。

  邢阜康微微一哂。“气倒是没有,只是累了。”

  “那我帮相公捏捏。”说着,韵娘便伸手为他按摩肩颈。

  他笑意更深。“多谢娘子。”

  “相公做得没错。”韵娘赞同他的作法。“若这回代为还清那些赌债,对当事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一定还会再去赌,那可是个无底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身边的人都有切虏之痛,才会帮忙盯着,这才是釜底抽薪。”

  “娘子跟我有同样的想法。”他也是痛定思痛,才狠下心来。

  韵娘帮他按摩着太阳穴。“相公愈是隐忍,就愈是有人有恃无恐,何苦折腾自己呢?当然要让其他人分担,这才叫一家人。”还特地加重最后三个字。

  “为夫受教了。”邢阜康闭着眼皮,很享受妻子的服侍。

  她又按摩了一会儿才问:“听说四房那儿也出事了,后来是怎么处理的?真的是赵氏勾引四老爷吗?”

  邢阜康掀开眼帘,叹了口气。“无论真相如何,也已经死无对证,管事说赵氏的尸首还停在后院,我已经命人将她安葬,至少这是邢家唯一能为她做的。”

  “我总算明白相公的意思,在这座大宅院里头,真的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韵娘渐渐有这番体悟。

  他将站在身后的妻子拉到面前,面带忧虑。“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她嗔睨一眼。“我只会更庆幸相公一点都不像邢家人,你有一颗比他们善良高洁的心,应该引以为荣。”

  “娘子别再夸赞我了……”邢阜康不免窘迫。“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就算出身再不堪,我也是娘含辛茹苦怀胎十月、忍受屈辱生下来的,当然希望能帮她赢得一些尊重。”

  韵娘往他大腿上坐下。“相公能这么想,就比那些自以为身分比别人高尚的伪君子还要令人敬重。”

  “只要娘子这么认为就足够了。”他已经不会再去介意别人的看法,只要韵娘说他好,他就心满意足。

  她偎在相公胸前,更想要为邢阜康做点什么,想要好好地疼他,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值得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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