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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什么?!”他瞬间变脸了,闪电般抓住她的手,声音冰寒如刀。

  “王、王爷,奴家只是想帮您……”十一夫人瑟缩了下,怯怯地道。

  他眸光锐利地盯着她,忽觉眼前浑身浓香艳妆的女子倒足了胃口,尤其是那害怕之余还不忘摆出楚楚动人的奴媚姿态。

  玄怀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脸松开手,坐起身来道:“跟本王聊聊。”



  “聊……聊聊?”十一夫人呆了呆,“聊什么?”

  “随便聊点什么。”他强抑下胸口没来由的烦躁,哼了声,“不然背个王府家规来听听也行。”

  “呃……家规啊……”十一夫人脑中一片空白,心虚地朝后蹭了蹭。

  她哪会知道那劳什子家规还得背呀,不都是那些服侍的奴婢该提醒她的吗?

  “你不会连王府家规也背不出?”他脸色更难看了。

  “咳,奴家平常忙着制香、酿胭脂汁子,一时疏于……”十一夫人身子越缩越小。



  为什么那个没脸没皮、散慢懒极的小女人随口就能背来一大堆,她却偏偏不行?蠢到这种地步,还好意思说是他玄怀月的“夫人”?到底有没有把他狄亲王府家规当回事儿?

  “行了!”他长身而起,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王爷……”十一夫人吓傻了。

  玄怀月怒气冲冲地来到另外一处植满翠柳的院落。

  “王爷,请坐。”身为礼部尚书千金的六夫人赵诗诗一见他来,清雅眸儿一亮,随即抑下满心欢悦,欠身为礼。“可愿妾身烹茶,品茗一杯否?”

  “嗯,有劳诗诗了。”他吁了一口气,总算露出了一丝笑。

  竹风而过,细细沙沙,但见红泥小火炉,素手烹清茶,端的是一幅说不出的风雅,说不出的如画动人。

  “王爷,请。”赵诗诗纤纤玉手恭敬呈上薄胎玉脂杯,笑得好不娴柔。“茶是顶尖尖儿的老君眉,此水用的乃是去冬梅花上的雪,妾身收集了一坛子埋在树下,好容易今儿才开了,王爷喝喝看,旧年的雨水绝无这般的清、醇、余韵无穷……”

  他接过了清香沁鼻的茶,心情舒畅了许多,正要喝,听见她叨叨絮絮地诉说着梅上的雪好在哪里?旧年的雨水又坏在哪里?漱玉泉水又胜在哪里?天山碧水又高在哪里……

  玄怀月只觉得耳际嗡嗡嗡嗡,好似有只蚊子不断在耳边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光是一个茶、一个水,就能翻来覆去念上数十回,简直比唐僧的紧箍咒还令人头疼。

  他一口喝尽了茶,香是够香,可太小杯了,压根解不得渴,偏偏下一杯还在她手上的茶壶里。

  不知怎的,他蓦地冲口而出:“爱姬,跟本王胡诌瞎扯些什么吧!”

  赵诗诗玉脸惊吓地望着他,呐呐道:“王爷?”

  “咳,爱姬大可不必同本王如此拘礼,自然也不需要学某些老爱东拉西扯不知所谓的人那般行事说话,”他有一丝不自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总之,爱姬可以放轻松些,跟本王话话家常。”

  赵诗诗眼儿又是一亮。“既然王爷如此说了……”

  “嗯?”他兴致浓厚地倾身向前,做出洗耳倾听状。

  “诗诗近日恰好得了一方好端砚,还有上好松烟墨,久闻王爷写得一笔铮铮傲骨的好字,不知诗诗有否此荣幸可得见?”她迫不及待捧来了文房四宝。

  “……”

  玄怀月明明浑身上下像被十万只虱子爬咬那般不舒服、不对劲,但还是强忍着,骄傲地端着王爷的高高架子,扬臂抬腕地写下了一整张龙飞凤舞的墨宝。

  在赵诗诗赞叹不已的崇拜眼光中,他却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本王走了。”

  眼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带着一抹隐约的颓然离去,赵诗诗手捧那张王爷真迹,激动欢喜的小脸渐渐被茫然取代——王爷不开心吗?

  什么叫“点灯无意思,试酒没心情”,这滋味,他总算尝到了。

  玄怀月心不在焉地手握波斯美酒,那红艳艳的葡萄酒在夜光杯中轻晃着,香甜酒气扑鼻而来,他却毫无所觉,无动于衷。

  那个狠心可恶的女人,已经逃家半个月,整整十五天了!

  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他,强迫他对她低头,可笑地为了她放下高高在上的王爷尊严,放弃了后院中的如云美人吗?

  他最气恨的就是,那些美人对她而言根本一点威胁性也没有,她们只是王府后院里不可缺少、点缀的鲜艳花草,只是男人身边少不了的左拥右抱、红袖添香。

  难不成她还真是妒妇当上瘾了,就算是他的王妃,也管不了他要到哪个院子过夜。她所求所要的,根本于祖宗家法不合,更与世情礼制大相违背!

  若让天下人知晓他狄亲王玄怀月身边只有一个小妾,那岂不笑掉了世人大牙?

  “哼!半分也不懂得顾及男人的颜面,连一点儿贤良淑德也无,又不是什么艳冠群芳倾国倾城的,更别提什么知情识趣体贴入微了。”他咬牙切齿,越提起越是恨不能掐断些什么——要是她在眼前,肯定捏的就是她的小脖子。

  不对,在那之前,他要先狠狠吻肿那张总爱胡说八道的小嘴,然后将她压在榻上好好折磨个三天三夜,非做得她那张总带疏懒散慢之色的小脸儿娇若羞花,在他身下婉转低泣求饶,呻吟得销魂蚀骨方罢休……

  光是想,他就硬得发痛了。

  “去他的!”玄怀月将手中夜光杯一把拍碎了,酒汁淋漓地流淌滴落,胸口激烈起伏着,不知是气是恼还是自我厌恶。“还想她作甚?这没良心的女人为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醋,居然敢质疑本王待她的一片心?她仗的不就是本王疼她吗?见鬼了!我玄怀月到底是看上她什么?”

  性子又懒,脾气又差,若没他去逗弄,恐怕她会懒到一辈子窝在小纨院里长草,而且还无才无德,容色普通,丢进后院美人堆里就不见了。

  但他偏偏在她身边最放松,最能安心惬意地做他自己。

  想斗口就斗口,想撒赖就撒赖,想捉弄就捉弄,她不会听他哼一声便吓得瑟瑟发抖,会远远见了他就恨不得扑上来腻死在他身上,更不会求着巴着他替她娘家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阿猫阿狗求个一官半职。

  在她面前,他可以很简单,就是玄怀月,也是她的男人。

  他胸口一阵一阵地发紧,几乎喘不过气来地撕扯抽疼着,满心满腹都是深深的愤懑不甘。凭什么他对她这么念念不忘,被她搞得头痛心痛无一处不痛,可她这个没心肝的女人却丢下他的捏面人儿和个铰碎的荷包就一走了之?

  放眼天下,还没有谁敢这样对待他,偏偏他还念着她,记挂着她在外头好不好?是不是后悔到想回来求他却不敢?有没有整日整夜痛哭流涕地想念着他?

  “可恶的女人……若是自己认错,乖乖回来,本王就考虑不生你气……”他喃喃,眼神黯淡落寞,透着股说不出的寂寥之色。

  他不知道什么才算得是爱上一个女人,他只知道自她走了以后,王府里再也没有什么能令他生气、懊恼、期待、欢悦的了。

  “本王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好好把脑子理清楚,若是半个月后还闹别扭、耍性子地赌气,本王就真生气了,”他恨恨地撂狠话,“以后就算你哭着求着本王要回来-没门儿!”

  对,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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