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手机站 > 君恩(上·定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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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梦,一直都是他,寸步不离地在身边照料病中的自己?

  想起意同说,他还审了一夜的帐,此时看来,眼下确实有淡淡的暗影——

  “一晚没睡?”

  严知恩笑了笑,确定他神智果然还没清醒,否则早将他轰出去了,哪会关心他是否一晚没睡。



  “那哥应该不介意借个位吧?”也不等主人应声,便自动自发往床榻里窝,占去外侧些许空间,侧着身面向他,将头靠往他肩畔。

  严君离微微僵愣,本想移身避开,便听他低低开了口,带些孩子似的软弱与无助——

  “哥,我好累……”

  严君离顿了顿,终是无言,原是抵在肩侧的手没能狠心推开,反任他倚靠而来,攀附地抱住。

  好半晌,双方都没再开口、也无任何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

  “哥?”他试探地,低唤一声,没得到响应,喃喃自言道:“……真睡了?”



  许是逃避,不知如何面对这样的严知恩,索性合眼佯睡,不教彼此陷入眼下这进退无据的窘境。

  抬眼确认了下,又安心将额心抵靠回对方肩头,放胆开口。“哥,我好想你……你真不要我了吗?”

  顿了顿,似是觉得这行径太婆娘,努力抑下哽咽,好一会儿才又轻声道:“我四书都抄过好几轮了,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你说要原谅我……我知道是我不受教,老是惹祸,仗着你不会真与我计较,便恃无忌惮……那年,送完老爷最后一程当晚,你在严家祠堂里跪了一夜,无声痛哭,向老爷告罪,我才知道自己伤你有多重,我不敢进去,也没脸再靠近你,在祠堂外陪你一夜,看你有泪流到无泪……”

  “老爷的事,是我的错;青岚的事,也是我该担的罪,日后到了黄泉地下,是是非非我自己会与他们算清楚,该偿的部分我会偿,那些都与你无关,你不要内疚,不要替我扛……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别再被他们困住……”

  他又移近了些,得寸进尺地将臂膀圈上严君离腰身,枕上肩窝处,近乎贪恋地感受这久违的亲密。

  “我知道你不好受,所以我也如你所愿,离你远远的,就算要等上一辈子才能等到你释怀,我也愿意。你知道……我只有你而已……不是不想找别人来取代这个位置,我试过别人,真的!可是那些女人,都没有办法让这颗心起一丝波澜,于是我又想,如果女人不行,就试试男人吧……但是那一切,只更让我觉得空虚,不是你,无论男女都没有用……我甚至想,或许再荒唐一些,你忍无可忍,就会生气地把我揪回来训一顿,好好管管我脱序的行为……”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很天真吧?你现在哪还管我死活……可是不这么想,我熬不下去……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梦而已,我只能作作梦……哥,你还要气多久?我怕——再下去换我要撑不住了……”

  嗓音逐渐轻弱,终至无声。

  那忧伤绝望的音律,丝丝缕缕飘进严君离心房,一瞬间,狠狠揪沉了呼吸。

  四之二、情生意动难自持

  也许是药力发挥效用,严君离最后仍是陷入短暂的睡眠,这一回,完全无梦,安稳入眠。

  再次醒来,约莫是正午时分,算算最多应是不到两个时辰,身畔已不见那与他同眠之人。

  躺了数日,感觉精神了些,遂起身离开床榻稍作洗漱,打点了下衣容,那人便在他罩上最后一件外衫时,端着午膳及汤药进房。

  四目相视,对方怔了下,旋即道:“我、我没违背约定,是意同来找我,说你病了,我、我这就走,你别动气……”

  严君离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那人已搁下托盘,快速往门外退。

  想到什么,又回眸道:“我调了几个利落的人手进观竹院来——你别急着否决,意同还小,若是有个什么状况,总得有人打点杂事,你总不能指望一个七岁的孩童能应付得来吧?我挑的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很机灵,不会乱嚼舌根,平日没事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宁静,至少这件事,你听我的,可以吗?”

  “……”话全让人给说尽了,他还能说什么?

  话一说完,严知恩没敢再多作停留,近乎仓促地离了观竹院。

  过后数日,再没踏进一步。

  日子,又回到最初的两不交集,不同的是,意同现在会往听松院跑,严知恩偶尔处理生意上的事,会把孩子带在身边学习,慢慢接触一些商务上的事情。

  这事意同问过他的意见,是他亲口允的。

  每日傍晚回来,意同都会向他报告今天又学会了什么。

  一个月后的傍晚,意同回来时,抱了本蓝皮本子,他约略翻了一下,惊见那是布庄的账本,而意同则是苦着脸告诉他:“爹要我看着办。”

  他简直快被吓死了。

  虽说有心要让孩子走商途,可这会不会太激进了?意同才七岁,就要他管一家店铺子?!还是严家最赚钱的铺子之一,严知恩疯了吗?

  “爹说,家里已经有一个烧钱的,再多一个败家的,也没什么差别了。”

  “……”

  他几度冲动地想去听松院问问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临出房门,又止了步。

  严知恩会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既然有心带意同,就不会儿戏胡闹,把孩子交给亲爹,能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只是——

  叹上一口气,对自己承认——他只是在找借口,能让自己合理化去见严知恩的冲动罢了。

  那一夜,他在窗边不自觉呆坐了大半夜,后半夜躺上床榻,辗转反侧,本以为会是个难眠的夜,半梦半醒间,却见到了端坐桌前望他的严世涛。

  “爹!”他惊坐而起。

  父亲就坐在以往他生病、前来探视时惯坐的那个位置,那温和眉目、慈爱笑容依旧,从来都只有他,才能得到父亲这样的神情。

  他眼眶一热,没想到至今,父亲仍不怪他,一如既往的疼惜。

  “君儿,你快乐吗?”爹开了口,问的竟是这么一句。

  看似简单,却教他无从答起。

  要欺生人容易,欺个过往之人,却是大不敬,也欺不了。

  于是他沉默了。

  严世涛一阵叹息。“我本是希望你人生能过得简单些,你却是过不了这一关……罢了,这是你自找的,你的心选了这条路,我还能说什么呢?”

  “爹?”他不懂。

  “君儿,你记不记得,那年我欲对严知恩下手,你说了什么?”

  他记得。也知道,是因为这样爹才收手,怕他真与严知恩同生共死。

  “君儿,你知道你那时的神情吗?义无反顾,生死相随……我还能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吗?”

  愈是生死关头,表现出来的最是真诚无欺,君儿对那个臭小鬼太在乎,在乎到早已超出手足应有的界限,他不知道君儿自己发现了没有,但他是不得不收手,怕连同儿子也一道毁了。

  “后来,你让他走了,我本想,这样也好,免得你真身陷迷障,无法自拔。谁知道那小子硬是要赖你,不肯走。你难道不奇怪,我与他势同水火,为什么又会万般信任,什么都交给他吗?”

  “……他对您说了什么?”

  “他一开始就说得很坦白,他恨我,可是他很爱你,他想在这两者之间取得平衡,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个共同点——无论如何绝不能伤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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