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手机站 > 君恩(上·定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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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君离讶异地挑眉。

  明知如此,她还不顾一切,把一生都给搭了上去?

  “我以为,你会怨恨他毁了你一生。”

  袁青岚摇头。“不是那样的。从一开始,他就摆明了心不在我身上,不曾谎言诓骗,露水欢情,愿者上钩,谁也没得怨尤。”



  “……”她真的很爱那个人,明知对方有心勾诱,还是义无反顾,纵身往深渊里跳。

  严君离揉揉疼痛的额际。

  还能怎么办?小恩哪小恩,你这回真给我出了棘手的大难题。

  心里不是没有气恼的,气那个人做事太极端,丝毫不留余地,自己赢不了,也要弄得所有人全盘皆输。

  说到底,这性子也是他惯出来的,从来都舍不得责骂,将他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

  最无辜的是袁青岚,好好的大闺女,无端端卷入他们兄弟的恩怨里头,他能眼睁睁看着她身败名裂吗?



  他心知肚明,严知恩是冲着他来的,这是他的报复。而袁青岚却是因他而受累,他难辞其咎。

  思及此,心头有了定见——

  “我娶。婚期照旧,腹中孩儿有我担待。”

  二之三、喜烛不怜断肠人

  袁青岚那头是怎么与严知恩说的,他不清楚,也没问,总之,事情是让他给压了下来,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尽管底下,是无法自欺的暗潮汹涌。

  直到成婚的前一晚,总算等来严知恩。

  他知道他会来,也一直都在等着,能忍至这一刻,还真沉得住气。

  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门外,问了句:“你当真要娶她——”

  “这事,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是,你是说过。”是他错估了。

  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你这人,一辈子都摆着清高无私的圣人姿态,衬托旁人的卑劣浊秽,我早该料到的。”

  严君离敛容,音律微沉。“你做事太不择手段,不为别人留余地,更不为自己留退路,终有一日,会尝到苦果。”

  在这件事上头,做错事的人是他,自己不曾指责过一句,那已经是他最底限的宽容,他不可能永远无底限地放任他。

  会教训他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没脾气,能容忍尚未过门,未婚妻便让你丢尽颜面、绿云——”

  “小恩!”严君离沉声一喝。“我欠你的,大可冲着我来,何必牵连无辜?”

  “无辜?”他嗤笑。这个人,怎么活到这把年纪了还如此纯真?“我迫她了吗?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同情她,但是享乐快活她一样也没少得——”

  啪!

  一掌挥去,阻了话尾,他怔然止声。

  “读了多年圣贤书,就教会你一嘴刻薄?为什么我会把你教成这样?”女子清誉,岂容拿来说嘴?

  “……少用一副老子口吻训人,我不是你儿子。”他闷声吐出。

  严君离垂下肩,一瞬间深沉倦意袭上心房。“我什么也不是,说的话又何足轻重?是我一厢情愿,还妄想能重拾往日情谊。”

  严知恩掀掀唇,又紧抿,最终仍是选择沉默。

  “你……我再问最后一次,你当真非娶她不可?”

  严君离叹气。“过去,是我太纵容你了,我早该让你明白,这世上不是任何事情都能尽遂你意。”

  他点点头。“算你狠,我愿赌服输!”一转身,出了品竹轩。

  “小恩!”严君离追上前,迟疑了片刻,仍是问出口:“你对青岚,可有几分真心?”

  “真心?”他回眸,笑中竟有几分苍凉。“最真的心意,永远是藏在灵魂最深处,因为太脆弱,一碰就疼,所以永不教谁触着,只能留待午夜梦回,独自面对。这种心情,你一生也不会懂。”

  最真的心意,是藏在灵魂深处,这种心情,你一生也不会懂——

  今日,是严君离的大喜之日,一整日他却显得心神不宁,想起前一日,严知恩临去前那番话、那一记幽凉眼神,心绪便莫名地浮动。

  尤其,整日来都不见那人身影,直至婚礼结束,都没见他出现。

  神思不定地将袁青岚迎娶进门,夜里,进了新房,面对一生一回的洞房花烛,又是另一番煎熬心情。

  揭了喜帕,只能相顾无言,任窘然沉寂蔓延在两人之间。

  “你——”他清清嗓,一开口便察觉她绷紧了身子,更显惊慌。

  她的心事,他懂得。

  以往,若在未发生那些事前,他们或许还能试着为这桩婚姻努力看看,如今知她一颗心全系在严知恩身上,他又怎还能若无其事与她成为夫妻?

  成亲,是权宜之计,为替她解困,不致牺牲在他与小恩的意气之争里。

  他终究是个男人,没那般宽大襟怀,身心皆不属他的女人,他不逼迫,亦无须屈就。

  退开一步,他温声道:“忙了一日,你也累了,早点歇着,我还要去书房看一会儿书。”

  这是给彼此一个不难看的下台阶,他今晚不会再进这间房与她共枕,不只今晚,往后的每一夜也不会,他与她都心知肚明。

  将寝房让与她,心忖这一身喜服太显目,打算绕往逸竹轩更衣,在那儿睡上一宿。

  如今闹到这步田地,小恩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横竖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才出了品竹轩,行经园子,便见前方水池畔,月下独酌的身影。

  他还以为,往后如非必要,那人是不会再进观竹院来,谁知整日不见人影,竟是窝在这儿。

  严君离更换行进路线,改朝他走去。

  地上已零零落落搁了六、七个空坛,甫靠近便觉浓浓酒气扑鼻而来。

  是今朝醉。

  小恩十三岁时与他一同酿制的,一直藏于府中酒窖。

  那时一共酿了十坛,记得对方说过,找一日要一口气喝光它。

  “哪日?”

  “不是大喜就是大悲的那一日吧!”小恩不甚在意地回了句。

  他是喝了多久?莫不是在这儿窝了一整日,喝他口中这大喜大悲的今朝醉?!

  严君离轻巧地上前,压下他凑向唇际的酒坛。他回眸,醺醉的黑瞳一时聚不了焦,恍惚片刻才认了出来,将酒坛递去。

  “要喝吗?”

  “酒色穿肠,不宜放纵。”

  “又不是日日如此。”酒气蚀了嗓,让那音色听来略比往常哑了几分,思考也缓慢起来,连说话都是轻缓慵懒。

  “今日,不正是你大喜?合该是开坛日。亲爱的……“哥哥”。”

  严君离沉默着没接腔,一时难辨话中是否有嘲弄意味。

  他也不在意,收回手又继续喝,喃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下一句呢?怎么想不起来……”

  明日愁来明日愁。

  严君离无声叹息,为了不让他狂饮伤身,只得接过酒坛,意思意思陪他喝上两口。

  严知恩见状,微微扬唇,要再取来脚边未开封的酒坛,被人单手制止。“这酒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现在连酒都要跟我算得清清楚楚了……”他喃喃道。“是啊,成了亲,自是一心向着妻子,凡事都得万般计较,再无我容身之处了。”

  “你这是赌气之言,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会这么对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我也坚信你不会这么对我,但你就是做了,我才伤势初愈,你就迫不及待把我撵得远远的……”思及此,彷佛又回到那一日,胸口被血淋淋划开,疼痛不已。

  “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很痛!被你遗弃的痛,远比任严世涛划下的那一刀更痛!比起他,你更狠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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