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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娘,这是布庄的帐簿,给您放下了。”推门进来,布庄掌柜递过来几本帐。

  看着手里的帐簿,向幼薇头也没抬,轻声答应一句,“好,放下吧。”

  “那我出去了。”掌柜的脸上有些古怪,却未多说,只是放下帐本走到门外,瞧见门口守着的小伙计才招招手。

  小伙计踞着脚跑过来,呵呵一笑,“掌柜的,什么事?”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掌柜的看看里面那个明显心不在焉的女子,“我看她一本帐,拨弄了一天算盘,一页都没翻动。”

  “谁知道呢?”小伙计擦擦脸上的汗。“不只今天,好些日子都是这样了,来到柜上就怔怔的翻弄帐本,一天看不完一页,有时候还想着想着就红了眼圈。”

  “哎,这是什么事儿呢,二小姐以前多么精明能干。”

  两人正说着,己经有咋咋呼呼的小厮跑来,一脸大惊小怪的模样奔着过来,嘴里哈喝着:“哎哟喂,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你小子又咋咋呼呼,二姑娘可在里面忙着呢,小心点。”掌柜的笑骂一句:“是你家的猪丢了还是鸡跑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儿都能让你说成滔天大事,你给我安生一天成不成。”

  小厮讨了骂,也不恼,只是长吁短叹,“掌柜的,这会儿真出大事了,天大的事情,整个卞城府都传开了,您去衙门口瞧瞧,告示都贴出来了。”



  “告示都贴出来了,又有什么大事儿,大惊小怪的。”

  “七王爷薨了!”小厮眉头一皱,不满大家对他的怀疑,大声反驳:“这算大事了吧,王爷死了,这可不能再说我大惊小怪了吧。”

  “七王爷……那个景泽七王爷!”掌柜的也是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宫家告示上说是长日操劳国事,久病数月,就在前几日不治而亡。”

  “哎哟……”三人正说着,只听房内一声脆响,好似什么东西落了地。

  凑到门口询问二姑娘可有什么事,里面却久久没有回应,好半晌才传出低低的哭声,三人悄无声息推开一个门缝,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极力压制,却还不断硬咽出声的女子,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眼前一片模糊,向幼薇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蹲下身子,眼泪却如断线珠子一般落下来……

  那个人,他死去了!不,怎么可能!

  他从小习武,身体一向很好,那么重的刀伤都没能要去他的性命,怎么会急病而亡?她不相信,绝不会相信,自己不去在乎什么了,只要他活着,好好活着。就算是活在另外的女人身边也好,只要还在,自己就能想象着他也在思念的煎熬中,想象着还有重逢的一天,而不是现在的天人永隔,人世茫茫。

  只有他还在,也只有这样才证明真的爱过,明明答应了自己一生一世的相守,为什么会死去?这尘世几十年,没有了他,该多么寂寥。

  景泽……向幼薇在心底一遍遍呼唤这个名宇。

  倚窗看着外面,向幼薇目不转睛看着那旋转落下的枯叶,即使百般不愿依旧坠落,心里一阵旁徨,生平第一次有了伤春悲秋之念。

  昨晚一阵急风呼呼的吹了半宿,她躺在床上听着,只觉得遍体冰凉,就连一颗心都凉透,和景泽相逢还是繁花似锦的夏日,可如今一阵风吹来都带着一股凉意,想来天气也快要入冬了。

  风吹动门,惊动正在刺绣的向家大姊,向幼蓝放下手里东西走过去,揽住了正下床的妹妹,轻声询问:“天气转凉,薇儿咱去床上躺着好不好,你身体还病着呢。”

  “无妨。”露出一个笑容,向幼薇偎进大姊怀中,“我病好得差不多了,透透气,精神也清爽些。”

  “哎!”向幼蓝知道自己拗不住这个妹妹,只是拿过一边的披风给她披上,“人都去了,你就别想了,总归这日子还要过下去。”

  这么一说。掀怀中的人颤抖一下,向幼蓝心里一窒,终究不忍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妹妹形销骨立的模样泛红了眼圈。

  要说起向家姊妹,大姊向幼蓝温柔可亲,二姑娘向幼薇豪情仗义,好似男儿,三姑娘向幼沁身体驿弱却善良可人,嫁到慕家的小妹向幼菡也是娇憨可爱,一派天真。

  可真要说起来谁最能干勇敢,那还要是向幼薇,向老爷膝下无子,生了一个女儿豪迈大方,干脆就顺从她的喜好,假当男儿教养,琴棋书画、生意来往无一不教诲,还请来武馆师父传授刀枪棍棒。

  有感于从小的教诲,她才能卓着、文思敏捷,又精通武功,所以说,向幼薇这人是向家公认的顶梁柱,平日里生意上的大事小事都能代老爹作主,历练了几年越发俐落能干,从未栽过跟斗,几乎成了向家另一个主事人。

  可只有这一次,她狠狠的栽进了一个情字上面,一蹶不振,往日俐落的身子一下子病倒了,百般调理就是不见起色,飒爽英姿的女儿家变得病恹恹的,形销骨立。

  面对爱女的病,向家人急得四处求医,可大夫们来过之后就一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

  向老爹毕竟姜是老的辣,想到女儿提过的心上人,在想想这段日子女儿的古怪,立马明白了事情出在哪里,找来当初陪着出去的马夫,几句威胁的话就套出了实情。

  这才知道女儿本就为情所困,再加上景泽王爷的暴卒,这才心思沉迷不于苟活,百般安抚劝慰,病却没有一点好转,无奈之下,也只有日日派人看着,生伯想不开走了绝路。

  看着家人的谨慎小心,向幼薇只觉得心中温暖,却也有些失笑。

  即便景泽死去,她也未必有追随而去的勇气,那个男人是她心中至爱,家人却是她永远的羁绊,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她生病只是一时没有想开,那个男人,怎么会死去,对他的记忆还清晰残留在脑海,恍如昨日,可现在所有人却都对自己讲,向幼薇,醒来吧,景泽已经去了。

  这让她怎么能相信!

  入了夜,向幼蓝看着妹妹睡下才离开,可等她一出去,原本闭目而眠的向幼薇却又立刻睁开了眼,一声轻叹,就这样怔怔的看着盘花帐顶,想着景泽的每一个笑容,眼前越发模糊。

  直到一阵熟悉笛声隐约传来,声音幽咽如泣如诉,让她蓦然坐起,眼前昏黄,却似在梦中一般。

  “景泽,景泽…… ”向幼薇喃喃低语,像是被这笛声勾了魂魄着了迷,静静听了半晌。等到她醒过神来欲下床,笛声却戛然而止,这一夜再未响起。

  向幼蓝一早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妹妹满面苍白,眼圈深陷躺在床上的模样,心中哀坳己是不能自己。

  “薇儿。”她轻唤。

  向幼薇好似这才从梦中惊醒,嘴角溢出一抹笑,“姊姊,他昨晚来过了,我听到有人吹笛,和他吹得一模一样,他肯定是来看过我,却不肯见我一面。”

  向幼蓝大骇,“薇儿,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可千万别沉迷。”

  看大姊不相信的模样,向幼薇苦涩笑笑也没再说什么,怎么能怪得了别人不相信,就算是自己那一刻也恍惚在梦中,实在是那笛声清晰好似在耳畔,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得了癔症。

  可是,当接连七、八日都有笛声响起的时候,向幼薇终于发觉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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