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姑娘都爱亲近夏采荷,纷纷围在她身边说话。
「采荷,你听说了吗?今日开阳王子也会来。」
「开阳?」听闻这名字,夏采荷一震,脑海里清晰地浮现一道俊逸人影。
「说是要选妃呢!」某个二品官员的千金状若神秘地眨眨眼。「我爹爹说,陛下一直对王子的风流很不满,叨念着他也该是定性的时候了,最迟今年年底就要他成亲。」
「对啊,我爹也这么说。」另一位千金也凑过来。「据说王子殿下回陛下说,要他成亲可以,妃子可得由他亲自挑选,他眼光很高的,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瞧得上,这话可差点没把陛下气晕了。」
说着,一群女儿家娇声笑起来,一个个颊染红霞,杏眸含春,提起那个希林国内最俊美无俦的男子,不免芳心悸动。
一声冷哼忽地重重逸落。「你们啊,只因为王子生得俊俏,就一个个头晕眼花了,真想嫁给那种人不成?」
是曹雪红,她不知何时走过来,微扬着下颔,骄傲地睥睨其它人。「你们没听说过吗?十年前,可是他出卖了自己的王兄,将德宣太子逼入绝境!」
「那是因为德宣太子叛上作乱啊!」某位千金反驳。「逆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德宣太子是否真是反叛,众说纷纭,也有人说他是遭到诬陷。」
「你的意思是,当年陷害太子的人就是开阳王子吗?这话可不能胡说!」
「是不是胡说,天地为证。」曹雪红神态轻蔑。「况且就算德宣太子当真有罪,身为弟弟,连自己的兄长都能出卖,还有谁不能下手?」
这倒也是。
众姑娘面面相觑,至亲手足都能翻脸不认人,一个人太过残忍,即便生就一张好脸皮,也非良配。
就连方才出声反驳的千金也颇为迟疑,压低嗓音说道:「其实我爹也说,这个王子整天斗鸡走狗,不务正事,要不就拈花惹草、喝得烂醉,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
这苛刻的评语一出,众人不禁咋舌,夏采荷蹙眉,藏在衣袖下的素手紧握了握。
「别这么说他。」她冷凝扬嗓。「王子殿下并非你们想象的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曹雪红尖锐地接口。「听你的口气,彷佛自以为很了解他,你们很熟吗?」
夏采荷一窒。「并不……算熟。」
「那你凭何说王子殿下不是那种人?」曹雪红挑衅。「难道他没在关键时候交出证据,卖兄求荣吗?」
他的确交了。这件事她再三确认,打探得很清楚,问题是——
夏采荷咬了咬唇。「我们都不知晓那背后究竟有何前因后果,也许他……有他的为难之处。」
「是啊,他的确有为难之处,到底要帮自己的兄弟呢?还是讨好尊贵的王后娘娘?确实很为难。」曹雪红话锋够讽刺了。
夏采荷瞪她。「为何你要如此尖酸地批评一个人?莫非王子殿下与你之间有私怨?」
曹雪红闻言,神色一变,眸光闪烁不定。
见她如此神情,夏采荷恍然领悟,他们之间的确有私怨,曹雪红怨着他,为什么?
她发现自己很好奇……
第1章(2)
「曹小姐,轮到你了。」宫女前来通报。
「知道了。」曹雪红落话,整理衣饰,拾起事先备好的彩带,傲然步出篷幕。
一曲天女散花舞,夺取全场注目。
丰胸、细腰,玲珑的身段,外加曼妙的舞姿,曹雪红成功赢得众家贵族子弟的赞赏,眼见许多男子都以倾慕的眼神呆望着她,她不禁得意。
但眸光一转,偶然与一对深邃如潭的墨瞳相接,方寸之间那份喜悦之情便黯淡不少。
那双绝世瞳眸,属于一个绝世美男子,开阳王子。
若说这世上有她曹雪红不能征服的男人,怕他就是那个唯一。
在曹府家宴中,她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初次见面便对他倾心,他却是淡淡地相待以礼。
他看她的眼神,没有其它男子那样的惊艳与思慕,她很明白。
这更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几番挣扎,终于放下女儿家的矜持,主动靠拢、百般暗示,只要他肯娶她,她必能助他成就一番大业。
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最疼爱的小女儿,若是与她成婚,她敢担保曹家将成为他最强而有力的后盾。
可他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无意于争夺王位,只是对她笑笑。
即便不看她的家世,只看她的美貌,也该动情了,怎能无动于衷呢?
她自觉遭到忽视,颜面无光,甚至默默地恨起他。
她恨他,好怨他!没有人可以冷落她曹雪红,即便是这个国家的王子!
一曲舞毕,曹雪红优雅行礼,在满场轰然不绝的掌声中,盈盈下台,经过开阳的座席时,她不觉朝他瞥去一眼,令她惊喜的是,他竟然回她微笑。
那笑,灿暖如阳,温柔似水,鼓动她心韵狂跳。
她霎时不知所措,颊泛春色,晕陶陶地回到篷幕里,莲步一错,竟跌了个跤。
抢先来扶她的,是夏采荷。
「你怎么了?还好吧?」
她顿感窘迫,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面前出丑呢?她恨恨地甩开夏采荷的手,高傲地站挺身姿。
「我没事。」
「夏小姐,下一个轮到你了。」宫女来禀报。
「是,我知道了。」夏采荷颔首,抱琴步出篷幕,掀开珠帘,迎向她的是满满的人群。
她顿时有些目眩,微晕,呼吸不顺。
她一向不喜人多之处,今日身子又微恙,脑门沉沉的,太阳穴附近刺痛着。
她想,自己该是感染了风寒,但既然轮到自己表演,也只得强撑着精神上场。
远处的王座旁,希蕊王后——也就是她的表姨母,朝她投来鼓励的微笑。
她轻轻颔首,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上台坐定,惊觉开阳就坐在台下她正对面的座席,手上把着一盏酒,好整以暇地啜饮。
心韵霎时错乱一拍,她觉得更晕了。
她急敛眸,不去看他,但他的形影却萦绕于她脑海。她忆起他们初次见面那天,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而他是个忧郁少年……
她深呼吸,调匀气息,宁定心神,弹起自创的琴曲,「长相思」。
起初,琴音是悠宁温和的,如花园里舒缓吹来的春风,那是女子对恋人的相思,缠绵悱恻。片刻之后,旋律转为急促,铿锵清越,似女子的怨语,怨她思慕的人,为何久久不来看她?
为何不来呢?为何舍得她孤孤单单地等着他呢?他不心疼吗?不挂念吗?或许他对她,从来不曾在乎过。
或许,向来只是她自作多情……
一串高音的回旋转折,带动夏采荷心绪沸腾,她急促地拨弄琴弦,勾、抹、拂、挑,许是太过用力,其中一根琴弦竟然断了——
琴音戛然而止。
夏采荷震住,望着绷断的琴弦,全场鸦雀无声,人人瞠视这尴尬的一幕。
出糗了。弹琴弹到断了弦,这场斗花宴后,她夏采荷怕是会成为全王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吧!
她颤然扬眸,面对无数道混合着同情与嘲谑的视线,脑门滚滚发烧,芳心却沉落于冰冷的寒潭。
希蕊王后见自己向来疼宠的表外甥女当众难堪,亦感颜面无存,秀眉不愉地收拢,正欲发话,一阵笛音倏然响起。
吹笛之人是开阳,踏着潇洒的步履,在众人惊异的注目下从容上台,吹的正是她方才弹奏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