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里的野性,骚动了一下,但屈服了,他看着自己的爪子,一根一根收回,不像里昂那竟简单流畅,可他做到了。
他握紧双拳,喘了口大气,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屏住了气息。
他可以的,他可以。
夕阳下,他跪倒在地,让自身转化成虎。
他原以为,幻化成兽之后,意识会再次被压制,可这回却没有。
一开始,他有些不习惯,一切事物都变得很清楚,却又莫名轻松。
风很舒服,林叶的味道很舒服,夕阳有些刺眼,但它已开始落至山的那一头。
它摇了摇头,甩动长尾,伸展强壮的身躯与四肢,那种感觉莫名舒畅,它有一种想要在山林里宾士的冲动,可她在这里。
移动四肢,它走到她身边,像守护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用温暖的毛皮蜷缩包围住她。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会对它上下其手,虽然还是会摸它,但不是那种带着情欲的抚摸。
无论是对他或对她来说,那真的是安全多了。
之后数日,他在需要时化身为人,或为虎,一次比一次熟练,也一次比一次更加习惯。
***
天,又亮了。
她在梦与梦之间游走,昏昏沉沉了好一阵子,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曾看见阿静变回了人,来到她身边,照顾她,喂她吃饭喝水,可再醒来,眼前的却还是虎。
一时间,有些怅然,但她依然在第一时间,去检查它的伤口。
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失去了几天,可它身上的伤,除了肩上的那处,几乎已全好了,而且也没有恶化。
银光松了口气,坐回腿上,然后才发现它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瞧着她。
“抱歉,我弄痛你了吗?”她已经尽量小心了,但显然还是弄醒了它。
听到她的话,它只是移动着庞大的身躯,站起身来,转身漫步走入林子里。
咦?
因为太过突然,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然后才跟着感到惊慌,她摇摇晃晃的爬站起身,走了几步想去找它,谁知下一刹,一个男人却从它消失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她小嘴微张,怔怔的瞪着他,一时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那个身材黝黑高壮,体魄结实有力,但全身上下只在腰上绑着块布遮住重点的男人,就这样朝她迎面而来。
他的发很长,过了腰,不像以往扎着辫、绑着绳,只任其披散在身后,随风飘荡着。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直走到了她面前,才停了下来。
那张粗犷的脸如此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她还以为,一度以为,可能再也无法看见他。
可是,他在这里了,就在这里,活生生的,看着她,在呼吸。
他黑色的眼眸如此深,微微低垂着,注视着她,那眼里的神情,让她心头发颤,隐含着某些她无以名之的情绪。
那灼热的视线是如此直接,没有丝毫闪避,让她无法呼吸,甚至教她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
一阵晕眩,突然袭来,她晃了一晃,只觉腿软,可他已伸手接住了她,将她护在怀里。
“吸气。”他告诉她。
好吧,显然她真的忘了该呼吸,她张嘴吸气,太急,只觉胸痛。
“慢一点。”他撑握着她,抚着她的背,让她靠在他肩头上。
她再试一次,这一回,好多了,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你的肋骨裂了,我用竹子,帮你做了支架。”
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她睁开眼,注意到他左肩上那丑陋的伤疤,它在他身上,缩小了些,但也更加丑陋狰狞。
不由自主的,她以指腹抚摸它,抬头看向他。
“所以,真的是你……”
他的喉结上下移动,黑眸深幽,她掌心下的那颗心似跳快了两下,然后她听见他,再开了口。
“你应该吃点东西。”
他扶着她坐回原位,让她靠在岩壁上,她才发现自己人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他找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山壁,这儿的岩壁曾经被大水冲刷,整个往里凹陷,上方凸了出来,只要雨不大,就不会淋湿身体。
前方的火堆只是半熄,他重新挑起火焰,加了柴火,加热了竹筒里冷掉的汤。
当他忙着替她热食物时,她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你有记忆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想问他,却又不敢,到头来,只盯着他绑在腰腿上的白罗,问。
“那是我的半袖吗?”
他头也不回的说:“我需要替换绑缚你肋骨竹片的布料,所以拆了它。”
炎炎夏日,一般姑娘都不太再置一件外衣,只多带一件披巾,可夏季披巾多是轻纱,她畏冷,又嫌披巾碍手,所以宁愿就套件半袖,虽然没有披巾飘逸,可方便多了。
但半袖布料也不多,他的腿很强壮,一束束的肌肉,在褐色的皮肤下起伏,特别在他蹲跪着时,更是明显。她的半袖即便拆开,围在他腰上,也只刚刚好足够遮到重点部位,他强壮的大腿有大半截都裸露在外,像这样蹲下时,腿侧旁的布料更是直接岔开,只有一丁点的结,勉强的在腰间系着,真的只差一点,她就能看见他结实挺翘的臀了。
可惜,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当她试图歪头侧身去看时,他却突然回首看她,被他逮到她在偷看,她吃了一惊,小脸蓦然泛红,微微发热。
“咳嗯……好像有点短。”无法阻止脸红,她只能镇定的重新坐直,道:“我的外衣呢?它布料应该会多一些。”
令她意外的是,他不像以往那样斥责她,只是瞄了她一眼,又转回身去,开口解释。
“它染了血,而且破了。”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她当时拿外衣替他止血,又拿来包着手,替他拨箭,混乱中早将它栽了,也弄破了。
他背上的箭伤,看来几乎已完全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白痕,她清楚再过两天,那儿会连丁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然后,他再次起身,转了过来,这一回,他带着装在竹筒里的热汤,走到她身前喂她喝。
她自己有手,可她没有伸手去接,他也没要她拿,他就是这样蹲在身前,拿小竹匙一匙一匙喂着她。
她没办法不去注意他肩上的伤,也无法不去看他的脸,总忍不住一直盯着他,一直看着他,可他还是没有阻止她的注视,始终没有。
第10章(2)
喝完了汤,她有些昏昏欲睡,但另一种需要却更加迫切,所以当他去溪边清洗竹筒时,她起身晃进了林子里解决,回来时却因为被树根绊住差点跌成狗吃屎,可他已经在那里了,再次接她接个正着。
一时间,只觉好糗。
她很不想去面对他可能有听到她在干嘛的事实,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带她走回两人已窝了好些天的地方。
他的怀抱,既熟悉又温暖,像摇篮一般,结果他将她放下时,她的眼皮已沉重得完全睁不开,但仍有些害怕他会消失不见,不禁在浓重的睡意中挣扎,试图要醒过来,但下一瞬,她感觉到他在身边躺下,温柔的大手,如儿时一般,轻轻覆上了耳。
“睡吧。”
仿佛知道她的惊慌,他低哑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腔震动着,穿过他厚实的掌心传来。
“别怕。”
紧绷的心,停了一下,然后松了开来,开始跳动。
迷迷糊糊中,他湿润的唇似乎印上了她的额,她搞不清楚,却似乎隐隐听见他低哑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