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为了跟我道歉,故意不睡觉等到现在吧?」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她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根本没必要。
「是,我正是在等你。」他就是要让她愧疚,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理他?
丹伦这一手可当真戳到她的死穴,她正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他如果表现得高傲一些,还比较好应付。
「那、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为了跟我道歉这么晚还不睡觉。」奇怪,明明是他错在先,怎么搞到最后却变成她在道歉?好像不太合理。
丹伦再也憋不了,噗哧一声笑出来,她照例脸红。
「你又捉弄我!」她气得伸直膝盖就要下床,被他拦住。
「对不起。」他是真心道歉。「我实在忍不住,因为你太可爱了。」
太……可爱?
这是乔妍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可爱,她知道自己长得还算清秀,但可能是她个性比较大剌剌的关系,大部分的人会用独特或是很有个性来形容她,没有人会把「可爱」两个字套用在她身上。
惨了,她不会应付。
乔妍两颗眼珠子转来转去,宁可看天花板也不看丹伦,她有趣的反应让丹伦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去,觉得她真的、真的很有意思。
轰隆!
自天际直窜落下的巨雷,像是一条吐信的蟒蛇,彷佛要张口咬人。丹伦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试着不被雷声击倒。他的动作不是很明显,但乔妍因为职业的关系,比一般人敏锐许多,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丹伦看她眼珠子转的方向,就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他再藏也没有用。
「我是真的很怕打雷,不是跟你开玩笑。」既然已经藏不住,他索性承认自己这方面很脆弱。
「你为什么怕打雷?」她见过各种恐惧,一般来说都和心理障碍有关,她猜他也一样。
这是很私密的问题,乔妍不过是随口一问,丹伦却得把内心的秘密与她分享,对他来说有些难度。
「有机会再告诉你。」他随口敷衍。
他的回答相当公式化,乔妍一听就知道他没打算跟她说明原因,这样也好,她什么时候会再被拉回到现代都还不知道,对他付出太多关心,对他是负担,对自己也没好处,还不如闭嘴比较省事。
门外雷声轰隆轰隆响,雨越下越大,乔妍没有他的怪毛病无所谓,丹伦可就苦不堪言。
不过这种天气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持续的雨声加上三更半夜,让她频频打哈欠,怎样都提不起精神。
「乔姑娘,我瞧你都快睡着了,不如先打个盹儿,闭目养神。」他看她的眼皮沉重,于是建议,乔妍很想一口答应下来,但一想到自己的责任,只得忍痛拒绝。
「不行,我还得守门。」身为总镖头,自当以身作则,万一被接手的兄弟发现她在打盹儿,教她面子往哪里摆?会被笑话死。
「在我身边守着和在门口守着,意思都一样,没必要非站在外头活受罪不可。」他劝她,看不出她这么死脑筋,他还以为她的脑子很好使。
唔,也对,在他身边还可以近身保护,比在门口站卫兵还安全。
「那我就眯一下。」她比了一个一些些的手势,丹伦没见过这种手势,但大概了解她的意思。
「嗯。」他点头,要她放心休息。
既然雇主都开金口了,乔妍也就不再推辞,大方接受他的好意。
她屈膝把脸靠在膝盖上闭眼休息,说好打盹儿,但没多久就传出打呼声,丹伦坐在她身边都笑了,她明明就很想睡觉,还死撑。
睡着后的乔妍,少了平日的嚣张气焰,多了几分女性特有的柔和,感觉十分迷人。
她到底多大年纪?这个问题他同平安镖局的二镖头请教过,二镖头也一无所悉,只知道她年纪轻轻便功夫了得,还带着一些没见过的洋玩意儿,全身上下都是谜。
回想当初,他就是听闻她持有稀奇的洋货,才对她感兴趣,没想到见着她的人以后,发现她比她持有的东西更稀奇。
她该冷静的时候绝不暴躁,该精明的时候绝不含糊,俨然是一位出色的总镖头。可她私底下又纯情得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只要朝她走近一步,她会立刻往后跳离三步,她尤其不懂怎么跟他相处,他轻轻一个碰触、随便一句话都可以让她惊慌不知所措,双颊嫣红不已。
好可爱,真的好可爱。
她侧着头睡觉的模样,纯洁得就好像他在西洋画卷中看见的天使,教他怦然心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丹伦对乔妍的感觉慢慢产生变化,从有趣转为男女之情,对她的热情也随之加温。
她诱人的粉唇在烛火的照耀下,发亮湿润,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丹伦偏过身低头偷偷亲她的芳唇,他得趁她睡着的时候下手,否则根本没有机会。
他的吻很浅,因为这只是打招呼,接下来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好好睡吧,My dear lady。
放开她的粉唇,丹伦想。
过了今晚,他的攻势会加倍猛烈,想躲开可没那么简单。
第6章(1)
丹伦和乔妍一行人,在隔天一大早便启程返京。
许四川当然很乐于送走丹伦这个大麻烦,心想这嘴上无毛的年轻小伙子,果然就如同他所想的查不出个什么名堂,他多虑了。
「佟账房,您慢走。」许四川偕同管家、账房一起送丹伦上车,笑容无比虚伪。「回京城后,还请佟账房帮我向丹伦贝勒问安。」
「一定。」丹伦同许四川颔首,一头钻进马车,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离去。
丹伦的马车还没走远,许四川已经同总管、账房在大厅里喝茶闲聊。
「就我来看,这新来的佟账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许四川边喝茶边取笑丹伦。「查了两天的帐,也没瞧见他指出什么错误,我还以为他有多行呢!」
「是呀!」总管在一旁附和。「他连算盘都不会拨,能查出什么端倪?」
「总管说的是,咱们白操心了,哈哈!」许四川以为丹伦只是空壳子,没什么真才实学,只有账房一个人持相反意见。
「老爷。」账房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说怕事情会越闹越大,说了怕会挨骂。
「什么事?」许四川瞄了账房一眼,把剩下的半杯茶全往嘴里倒。
「佟账房临走之前,抽走几本重要的账本,说是带回京城慢慢对。」
「什么?!」许四川满口茶被账房这一席话吓得喷出来,溅湿昂贵的地毯。
「你、你说那小子带走了账本?」许四川没想到丹伦还留这一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回老爷的话,佟账房是带走了账本。」账房答。
「为什么没告诉我?」许四川急了。「不,是你为什么把账本给他?」
「小的也不想给。」账房一肚子苦水。「但佟账房是丹伦贝勒派来的人,他要我给,我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给了。
「可恶!」许四川重重放下茶杯,站起来在大厅来回踱步。
「他都带走了哪些账本?」
「有问题的账本还有带田投充佃户的名册,合计共八册。」
完了。
听见账房的回话,许四川的腿都软了,没想到那小子这么厉害,能在近百册的账本中挑出问题。
「老爷,那些账本若是到了丹伦贝勒的手里,咱们都别想活了。」这不仅是革退的问题而已,弄不好还得蹲苦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