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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表示——冲业绩刷新纪录的时刻又将来临,收银台结账结到手软,陈列人员补货补到脚软。

  想当然耳,早班的孙临江也得留下来加班。

  休息时间聚在一起吃便当,忍不住便回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趣事。

  “好久没玩真心话大冒险了,要不要再玩一次?”想当初,董允乐这个签王玩出的结果让大家传颂为卖场神话,津津乐道了一年。



  “玩就玩啊,我就不信我还会那么衰。”前任签王呛声了。

  然而事实证明,为人真的不能太铁齿。

  不知不觉又落入去年的场景,她真的有种被命运之神耍着玩的悲伤感。

  无妨,天不助人,人自助!

  这人一向出石头,所以她绝不能出剪刀,但也难保他不会像上回那样玩心理战,因此最保险的就是出石头,这回她绝对不会再耍笨了——咦?

  临江依旧无辜,教人吐血地解释。“宁夜叫我出布。”



  “……”好,她认了!“这回要干么?”已经没有拉到脱肛的半熟排骨,而且老公有但书,不能乱找人告白。

  长指一伸,指向街角拎便当来探班的男人。

  男人不疾不徐,看着她奔到他面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大冒险、大冒险、大冒险!乐乐签王大冒险——”

  一旁鼓噪声不断,他嘴角噙笑。“说吧,他们这回要你做什么?”

  “就、就、就——要我到我的男人面前,要求他脱掉内裤交出来。”好阴险的朱宁夜,亏她想得出来!

  杨伯韩二话不说,将便当盒交给她后就要往厕所去。

  “喂。”她赶紧拉住他。“你当真啊?”

  “你不是输了?”

  是没错,但……她苦着脸,觉得自己真是个超级败家的老婆,还拖累他。

  他伸手揉揉她的发。“难不成你还有别的男人?”自己的女人捅出来的,他不认命行吗?

  “……”此刻她还真希望有,至少不用推这个唯一人选入火坑。

  他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发。“你这次又干了什么好事?”

  否则人家怎会这么整她?朱宁夜这种人是标准对谁都不熟络、不过问、不交恶的淡漠性子。

  “就……上个礼拜一起去的那个招待券啊……是临江那里拐来的。”很棒的一家情趣旅馆,里头道具好多,还有会震动的床、无处不在的镜子,从每个角度都可以看到他们的姿势,超害羞又超兴奋的……

  杨伯韩光看她嫣颊羞红的模样,就知道脑袋瓜挤了多大一坨黄色颜料。“想什么!差不多一点你!”

  “……”可恶!朱宁夜,你就不要有一天落在我手上,绝对叫孙临江剥光了游街!气死人了……

  “到底我的男人为什么要把内裤交给你们啦?!”蒙脸嘶吼,快崩溃了。

  还不是你自己老爱捉弄老实人,明知道孙临江一露出失望的表情,某人就会不痛快,她偏爱玩。

  他无奈,只得出面替她收给残局。

  “他们只说,要你到我面前亲口说出来,是吧?”

  “对。”她低垂着头,无颜见夫。

  “你说了,大家应该也听得很清楚,这样还有什么问题?”

  咦?对呀,他们只要求她说出口,又没言明一定得办到,至于游戏局外人要怎么响应她的要求,就完全是他个人的自由了。

  他在替她解套。

  一双淡凉清眸对上他,他回视,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嗓音,歉然低道:“抱歉,她只是爱玩了些,没恶意。”

  朱宁夜仍是望住他,定定地,像是看透了什么。

  “你看着她,很久了。”是笃实的句号,并非问号。去年的大冒险游戏,白白便宜了他。

  杨伯韩猛然惊觉,这名女子也不笨。

  他没费心假装听不懂,不闪不避,坦然回应。“——是很久。”

  遗落之章〈男人的秘密〉(1)

  每个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秘密,即便是再刚正不阿、胸怀磊落的人。

  从很久以前,我便知道父亲心中藏着一个秘密。他从不提,我也不问,那个秘密,很沉重很沉重地压在心灵最深处。

  直到父亲过世之后,才得以一窥这秘密的全貌。

  父亲下葬后,我在书房整理遗物,发现父亲的日记本以及一迭数据。很厚的一迭,几乎花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才看完。

  那是一个女孩的成长纪录。

  父亲为何会长年花钱请征信社调查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女孩子,然后将她生活发生的大小事件整理成册,每月如实会报?

  如此大费周章。

  一个月一册,从八岁到十八岁,足足十年,一百二十册的成长纪录,详详实实。

  因为亏欠。

  他亏欠了女孩。

  当了三十年法官,自认兢兢业业,执法如山,勿枉勿纵。他是司法界的楷模,是现今许多司法人员引以为敬的恩师、前辈,也是我这一生最敬重的对象。

  这一生,在他手上判过三个死刑犯,行刑前,他到受刑犯面前,亲口问上最后一次:“我是否错判?”

  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若得到的答案为非,他这一生都会辗转反思,耿耿于怀。

  许多人对此举不以为然,但他深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直到那第三个死刑犯,他坚持——他无罪。

  十分钟后,他即将离开人世,已经没有必要说谎。

  犯人与死者是为了分手一事争吵过不少回,女友没有自信能够担起后母职责,她曾经惶然、退缩过,前前后后分手过两回,但终究因为投入的感情太深,无法真正放开。

  他们很相爱,那一夜大吵过后,她终究还是让步,答应他试着与孩子相处看看,他没有理由杀她。

  这一件事,从此成了父亲心中的疙瘩。

  他开始关注男人留下来的女儿。

  来年,那名女子的死祭之日,女孩突然深夜痛哭,告诉小姑姑,她看见有个阿姨腿上流好多血,她一直摸着后脑,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她说想与爸爸冥婚,成全世间未了心愿。

  看到征信社送来的最新资料,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日。

  九岁小女孩不该知道女子的死状,以及法医验出的死因,是那根由后脑勺钉入的生锈铁钉,这从不曾在媒体上公开。

  也许,他真的错判了……

  往后的九年,再也无法安睡。

  父亲可以毁掉所有的证据,将秘密带进棺材里的,但他没有,反而留了下来,像是在等我发现。

  我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找到了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很抱歉,阿韩,我终究不是你心目中的完人父亲。

  如果可以,请尽你所能,替我补偿那个女孩。

  人非完人,孰能无过?即便是我自小便视为巨人仰望敬重的父亲,也是有属于人性的懦弱。

  有生之年,他都没能鼓起勇气站出来坦承过失,为这女孩做点什么,平白让她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不合理待遇,直到愧疚如小虫子般将生命啮食殆尽。

  我不想象父亲一样,既然知道了,那我一定得做些什么。

  还没理出头绪以前,我花了点时间看完那整整一百二十册的成长纪录,陪她走过长长十年的人生路,我没有料到,自己的视线会从此再也无法离开她身上。

  我知道她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每一件事。

  她待过小姑姑家。小姑姑有四个小孩,一家六口挤在二十坪大的房子已稍嫌拥挤,她连自己的床都没有,每晚必须打地铺。

  后来她姑姑随便找了个理由,借故将她丢给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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