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她一直不断告诉自己,少管闲事,别做一些过后会令自己后悔、自我嫌恶的事来。
但是他送了她一本珍贵的精装版《小红帽》,还有一支昂贵新颖时尚的手机,尽管她一直收着好好的、舍不得用,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多。
所以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不只是煮煮东西,打扫环境而已。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做的,却只感觉到一阵悲伤的可笑与荒诞感当头砸来。
仿佛想要证明自己还是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不会被任何人或任何事影响与改变的翟恩,他又恢复了一贯认真工作、快乐泡妞的玩乐人间态度。
他玩得很疯,很高兴自己就跟那个可恶又没心肝的小红帽一样,对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无论如何,一个礼拜后就能见真章。
翟恩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捧着牛奶,怔怔望向窗外晴朗开阔天空的脆弱模样,胃底渐渐绞拧打结成一团却犹不自知。
她看起来好像变瘦了。
“那是她天生就瘦。”他回过神来,忿忿低咒自己,“本来就瘦……她瘦不瘦关我什么事?”
可是他希望她能吃胖一点,脸色红润起来,满脸笑容,幸福得就像个怀孕中的妈咪一样!
翟恩被自己脑中陡然冒出的想法惊到险些噎死。
“说什么屁话?”他立刻又气呼呼地走掉了。
晚上。
吴春光听见房门外传来人声鼎沸的欢笑喧哗声,一时还以为外面的六十四寸超薄电视没有关。
她悄悄打开门,慢慢走出去,还没完全绕过走廊的转角,就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狂欢派对。
起码有十几个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和美丽高挑辣妹嘻笑着出现在宽大敞亮的客厅里,小山似的啤酒,手捧各色美食流水般送进来的外烩人员,轰然巨响的摇滚音乐,调暗了的水晶灯……
高大颀长、俊美得令人屏息的翟恩,正拥着一名身材辣得喷火的美艳女郎,他性感的唇狂野地和她的交缠着,大手毫无顾忌地抚弄着那丰满挺翘如水蜜桃的俏臀。
吴春光震惊地站在原地,目光完全无法自他们身上转移开来。
翟恩最先注意到她,黑眸里没有一丝心虚或愧疚,反而扬起一抹得意愉快的笑——恶魔般魅惑动人却粉碎人心的微笑。
她就站在那儿,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恣意调情,那曾经温柔挑动起她身子战栗而喜悦的大手,此时此刻正在带给别的女人快乐。
最初的震惊渐渐过去,吴春光眼眸灼热发烫,喉头紧缩,胸口绞痛,浑身冰冷得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知道最伤人的是什么吗?
他完全是故意的。
她看得懂他全身上下流露出的挑衅、骄傲和愉悦。
他想对她证明,他就是这样一个无拘无束、狂野自由不羁的男人。
像我这样的野兽注定配不上你这么美好的女人,与其将来教你伤心后悔,我宁愿现在就让你带着恨离开我。
是,这就是他,花心浪子翟恩的男人本色。
就算是出自体内自己并不承认的道德与责任感,迫使他必须要严肃认真地看待她或许怀了他孩子的这件事,但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宁愿她从来没有上过他的床,她也永远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如果她真的怀孕,他一定会负起身为男人的责任,可翟恩这辈子永远不会原谅她——
因为是她让他被迫必须面临、并扛起这一切的。
吴春光闭上双眼,喉头严重梗塞起来。
然而,她自己呢?
父母破碎悲惨的婚姻,母亲和叔叔谩骂揪打的景象,她看得还不够多、还不够令她害怕吗?
所以他们是世上两个最不适合婚姻、更不适合彼此的人。
尽管呼吸变得异常艰难,吴春光还是颤抖地笑了。
一切都会没事的。
就像那个迫使她逃离家门的夜晚,黑暗中叔叔突然压上来的恐怖梦魇,她死命挣扎大喊,妈妈打开灯,叔叔慌得连忙起身,赶紧拉起褪下一半的拉链,在妈妈的尖叫追打声中,她疯狂夺门而出。
那一个晚上,她躲在火车站的厕所里,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拼命止住打颤的牙关,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
“吴春光,会没事的,会过去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她喃喃自语。
当时是那样,现在也一样。
用尽了力气,她终于成功地将所有令人崩溃的悲伤、恐惧、痛苦和可悲的希望统统关回体内,然后面色如常,平静地转过身,踩着稳定却僵硬的脚步回客房。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膝盖虚弱如软烂的面条,随时都有颓然跪坐在地的危险。
翟恩简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女人。
她就这样浑然不在意地回房了?!
没有愤怒?没有火大?没有抱怨?没有眼泪……不,他痛恨见她落泪,不过她至少可以表现出一丁点的嫉妒吧?
她现在这样只会搞得他像个吃醋吃昏头,以至于不断做出一堆烂事的幼稚大笨蛋一样!
翟恩胸口灼烧,胃部却冰冷沉重得像被塞进了千斤重的铁块,而怀里柔软诱人的女体和香气,更突然令他反胃欲呕到了极点。
第7章(1)
他是在呕气。
但那又怎样?法律没有规定成年人不能呕气,更没有规定呕气不能呕太久。
他气她的不闻不问,冷静如故。
他更气自己自那一夜的狂欢派对后,就失去了所有流连PUB与左拥右抱着辣妹美女的兴趣。
他尤其痛恨自己每天乖乖准时下班回家吃晚饭,甚至不加班了。
可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莫名心慌与恐惧,总觉得有种倒数计时、炸弹即将引爆的忐忑惊悚感。
终于到了这一天——天杀的七月三十一日。
最后期限。
最后生死关头,决定他到底是衰到爆的当上爸爸了?还是恢复逍遥自在的黄金单身汉生活?
恐怖的是,他突然觉得这两个天堂与地狱的分际开始变得很模糊。
而且如果小红帽没有怀孕,他就得放她走,永远从他的生命中走开……
他的呼吸倏地停顿住。
翟恩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心脏常常像这样,可怕的停止跳动一两拍,这些症状一点都不妙。
“也许今年度的健康检查报告有点不太正确,”他摸摸左边胸口,自言自语,“也许我有没检查出来的狭心症。”
“我需要去买个东西。”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有些欣喜地注意到她主动跟他说话了。
“什么东西?”他还是大男人本色不减——狗改不了吃屎——口吻霸道跩跩地道,“最后一天也别想偷溜,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秘书不能买来的。”
连她指定的十尺精梳棉布,他的秘书都弄来了不是吗?
吴春光耸耸肩,“除非你很高兴让你的秘书知道,你有可能就快搞出人命。”
他登时哑口无言。
“……验孕棒?”
“对,谢谢你还记得有那种玩意儿。”她手里揣着小钱包,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我陪你去。”他一顿,随即警戒提防地道:“不对,我去帮你买。”
对于他的手忙脚乱,她那张清秀小脸浮现一丝微笑,但笑容随即敛止,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那你——不要动,就站在这里——不对,还是坐着好了,就乖乖坐在沙发上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翟恩同手同脚地往外走。
她鼻头发酸,想笑,却又郁郁难解地望着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