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表情,为甚麽她的表情会是空白的呢?离开古绍全准备嫁给高哲,她的幸福已经是伸手可及了,为甚麽她的表情没有喜悦只有空白呢?
苍白┅┅不!其实并非完全苍白,由镜中,她明显的看到自己脸颊上的红肿与嘴唇上的红肿,她伸手轻触那苍白脸上的两道红,一个是被他打来的,一个却是被他亲来的,而萦回在她四周的,残留在她身上的则全是他的味道,古绍全┅┅昨晚的他好粗暴却又好温柔,明明气得恨不得杀了她,却为甚麽还要温柔的亲吻她红肿的脸颊,感觉就好像是在向她道歉他打了她一样,那样温柔、呵护、不忍与抱歉┅┅不,她不能再想他了高哲就快要来接她了,从此他们俩可以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再也没大人可以阻挠她的幸福了。泪水滑下她的脸颊,惊颤了她整个人,这到底┅┅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为甚麽?
她望着镜中流着泪,一脸哀恸莫名的自己无声的问,为甚麽?为甚麽离开他之後,她的思绪总是不停的萦绕在他身上,为甚麽她快乐不起来,笑不出来?笑呀、笑呀,邵荃,你笑呀!她想强迫自己笑,结果从微启的双唇间溢出的却是呜咽声。
「为甚麽?呜┅┅为甚麽?」她整个人趴在梳妆台上,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一直以来,她始终不愿承认古绍全对她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然而一旦离开了他,所有压抑在心中不愿承认的感觉,却如惊涛骇浪般的直想将她淹没。为甚麽会这麽难过,为甚麽会泪流不止,他对她来说到底是甚麽?为甚麽离开他会让她这麽痛苦?
心痛,是这种感觉吗?就像她现在这般痛心疾首的感觉吗?不该的,她怎麽可能为了离开他而心痛,她爱的人是高哲不是吗?她是爱着高哲的是吧?高哲┅┅只是为甚麽她硬是想不起高哲的面容呢?
三年多前,高哲赴美时她哭了,曾经作过最壤的打算,也许他们俩不可能会有机会再续情缘,尤其在发生了赌场事件之後,她更加确定他们俩绝对没有了将来,而在这失落之间,她是否承受过有如现在心痛的感觉?
不,也许她哭过、痛苦过,但是心痛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过┅┅天啊!这麽明显的事实她怎麽会看不清呢?她是爱古绍全的,她终於知道了。
爱,这就是她一直想否认的感受,难怪每回只要想到他,「我没事,是他放我走的。」她说,「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高哲沉默了会儿说。
「在医院?」这个答案是邵荃怎麽也想不到的,所以当他说在医院时,她愣愣的重复了他的话,好像听不懂他在说甚麽似的,然後忽然之间,她突然领悟医院这名词的意思而惊叫出声,「医院?你是不是受伤了,高哲你受伤了是吗?」
老天,难道说古绍全在放她自由後,因为咽不下这口气而跑到高哲那儿狠打了他一顿?
「不,不是的,是我妈,她┅┅」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邵荃,你知道我妈她有心脏病,今天早上突然发作了,所以┅┅所以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到你那儿,你┅┅」
「我知道了,我会先回家的。」邵荃轻声的打断他说。
「邵荃,对不起。」他说,「等我妈病情稳定些之後,我┅┅」
「没关系,伯母的身体要紧,你好好照顾她吧。」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邵荃。」他叫。
「嗯?」
「我相信我们俩的爱一定能排除万难,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他忽然说,「回家等我好消息,我很快就会到你家提亲的,等我。」
拿着嘟嘟作响的电话筒半晌之後,邵荃才缓缓的将它挂上。
时间虽然已过了三年,但是她不该遗忘的,高家的主人,真正的主人高氏夫妇,也就是高哲的父母,他们并不喜欢她,甚至於可以用讨厌她、瞧不起她来形容,三年前他们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俩,三年之後,她不该妄想他们会改变态度接纳她的,尤其在她曾担任过情妇一职之後,她实在不应该忘了他们的存在的。
心脏病?是的,高伯母也许真有轻微的心脏病,但是选在这个时候发作也未免太巧了吧?如果她猜得没错,高伯母信次的心脏病绝对是个幌子,因为据她对高哲这个名副其实的孝子的了解,他昨天与她分手回家之後,一定毫不隐瞒的将他们俩的一切报告给他父母听,所以今天早上在他家才会有场「心脏病突发记」的产生。
唉!好一对用心良苦的父母,也许这就足以说明她和高哲此生何以无缘了。算了,顺其自然吧!现在的她拥有人生最大的幸福──自由,再也没有甚麽事能难倒她了,对於古绍全的感情她可以让时间冲淡,对於高哲之间的结果她也不想强求,现在的她甚麽都不愿想,对於感情她是真的累了。
拨通电话想告诉柜台她要结账,邵荃提起原封不动的行李走出这间她待了近六个小时的旅馆,然後叫了部计程车回家。
※※※
邵母为邵荃提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前而落泪,不在家的邵镇东可能依然醉在某间小酒馆,但是她们母女俩都知道,这次将会是邵镇东最後一次感受到烂醉如泥的滋味,从今天起,他再也没有理由自我虐待了。
但是,一个不速之客却这麽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们家门口──「阎明┅┅」瞪着突然出现在家门内的男人,邵荃不自觉的低语喊出对方的名字。
「荃姊,你果然在这。」
「你是谁?我们邵荃已经跟古老板没有任何瓜葛了,以後你们别再来找她了,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们。」一听到「荃姊」两个字,邵母立即护卫的站到邵荃前方,毫不客气的朝阎明下逐客令。荃姊?这种帮派式的称呼一点都不适合她温婉的女儿,她绝不允许再有任何帮派分子来接近邵荃,绝不!
「妈。」邵荃先轻轻的拉了母亲一下,才将目光放在阎明脸上,她客气的对他说:「阎明,也许你大哥还来不及告诉你们我和他的关系已经结束,从今以後我跟『鹰帮』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再是你们的荃姊了,你┅┅」
「大哥得了血癌。」阎明看着她说。
邵荃被血癌两个字震慑在原地,除了原本张着准备继续说话的嘴巴在不知不觉间阖了起来之外,她就像是一尊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一下的呆站在原地好久。
「阎明,如果你以为说了这种谎话就能骗我回去的话,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好半晌之後,她窒声说道。
「你听到没有,我们邵荃是不会上你的当的。」邵母在一旁帮腔的说道,「而且就算你大哥真的得到了癌症,那又关我们家邵荃甚麽事?又不是她害他得到的,你到这来找她做甚麽?走走走,我们这不欢迎你。」
「荃姊,我求你。」安静的泪水滑下阎明的脸颊,他突然双膝一弯整个人已跪到地上,他一定要将邵荃带回到大哥身边,有她在也许大哥的求生意志会高一些,只要有她在┅┅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到大哥身边,「我求求你,大哥他┅┅他可能连今年都活不过┅┅」他的声音卡在喉咙出不来。
望着阎明眼眶中滴落的泪水,邵荃感觉一阵寒意迅速窜过她的背脊,将她整个人冻在原地,让她眨眼间便陷入了痛苦的深渊。血癌,今年都活不过┅┅哦,天啊!怎麽会┅┅怎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