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圣诞夜的家聚她中途落跑,他们没说到什么话,能在机场偶遇,两人都很高兴,因为还有一些时间,便到咖啡厅喝了一杯果汁,聊了一些往事,子孟学长跟她说自己已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奖学金,她道了恭喜,然后一个出境,一个人境。
出关后,看到一向重色轻友的安妮居然愿意放弃约会来接她,也算是情比姐妹深了。
“看到我有那么不高兴吗?”安妮笑斥,“愁眉苦脸。”
“明知故问。”
安妮笑,没打算放弃捉弄她的机会,“我知什么?问什么?”
灿宁哎了一声,“我在香港待了六天,原本以为今天可以见面的,可是,他又约了人谈事情。”
“去他家等啊。”
“我没钥匙,怎么等?”
“没搞错吧?”安妮的声音高了起来,听得出来有点激动,“你居然没有他的钥匙?”
灿宁一脸无辜,“他没给我。”
“跟他要不会。”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不敢做这种事啦!”
“没用的家伙。”
安妮车开很快,不多时已进入台北市。
下交流道时,她突然说:“告诉我钟澈家怎么去。”
灿宁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狐疑的问:“你要做什么?”
“把你丢在他家门口,等他回来,看到你一个人在外面等,说不定可以提醒他应该把钥匙给你。”她振振有词的说,“钥匙可以打败女生对于感情的不安全感,男人可以有很多女友,但是,他绝对不敢把钥匙给每一个女友。也就是说,只有最重要的人,才会有钥匙。”
就在安妮的鼓动之下,灿宁下了车,行李托她带回公寓,她则背着包包,拾级而上。
他住的地方,她已来过多次,但从没有现在来得紧张。
在楼梯旁,她静静的等着。
原本以为要等上几个小时的,没想到才一下,就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而且,还是从里面转动的。
灿宁吓了一跳,直觉反应应该是小偷。
她虽不柔弱,但也不想这样跟人搏斗,下楼是来不及了,加盖的半边楼也没楼梯可上,匆忙之间她将身子藏到门口大堆的杂物旁边,天色已黑,那人若不刻意寻找,应该也不会发现到她。
门开了,她紧张得屏息以待。
为了要记住小偷的样子,她一直看着那扇门,不敢稍或离开视线。一道人影闪出,对方长发披肩,身着黑色服饰显得身影修长,侧影极是单薄。
那人出来,将门带上,又细心的转动一下门把,确定锁好之后才离开。
灿宁待在那堆杂物后面,半晌动弹不得。
就算出来的人是妖魔鬼怪,她也不会如此惊愕,可是她怎么样也想不到,从钟澈房子中走出来的人居然是唐姐?
唐姐说,他们只是认识得比较久而已。
她还说,他们根本不是对方所喜欢的类型。
灿宁记得,她明明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有钟澈家的钥匙?
灿宁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从前是多么的幸运。
前两次恋爱,都是结束在两人的问题上,或是相处模式,或是价值观,抑或是时间无法配合减少见面,无论如何,总扯不到第三个人,于是,她以为爱情中的痛苦只是单纯的失去,从不曾知道嫉妒的滋味,直到看见唐姐从钟澈的房子中出来的那一刻为止。
原来那些谈到爱情就泣不成声的女孩子都不是无病呻吟。
那是真真切切的、蚀心一般的痛苦。
隔日到了公司,灿宁甚至不敢直视唐晓藤的眼睛,打电话、作纪录,装出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样子,就为了不想让别人对她的表情有所怀疑。
她躲了一整天,直到下午,钟澈打电话给她,“晚上去接你。”
如果她没看见那幕,这当然会是一通让她高兴的电话,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样都笑不出来。
“我、我……我有点累。”
“这样。”他显然没注意到她语气中的不自然,“那你好好休息,等恢复了再出来吃饭。”
酸涩、痛苦、不安……这几日,白天胡思乱想,晚上无法成眠,偏偏钟澈仍是一派坦然,唐姐仍是对她照护有加,两人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让她无法鼓起勇气问钟澈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好睁大眼睛看,竖起耳朵听,想靠自己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安妮在知道后,大惊失色,“为什么不问他?”
“怎么问?”
“不管怎么问,反正一定要问就是了,心里有个疙瘩,怎么谈恋爱?”安妮激动得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你不弄清楚,会永远记在心底,你会怀疑他,不相信他,两人在一起根本不快乐。”
“所以我才减少见面的时间。”
安妮哼了一声,“那是自欺欺人的方法,在一起不快乐,但生疏久了,迟早也会分手。”
“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跟他分手。”虽然很奇怪,但在知道事实之前,她不会轻易说再见。
“是不会分手。”
原以为安妮会说一些鼓励的话,没想到她接下来却说:“在你跟他提分手前,你就先被抛弃了。”
“安妮!”
怀疑自己喜欢的人……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在爱情中一步一步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她明明在许愿池许了愿啊!
“我想跟钟澈永远在一起。”她很虔诚,也不贪心,可是,怎么会事与愿违成这样?
她知道自己应该问,只是,始终无法鼓起勇气。
钟澈在七月初有一个短期游学团,要去英国三星期,灿宁决定他出团前问清楚,她不要两个人带着疑惑分开这么久。
他们约好在OCEAN DEEP等,OCEAN DEEP一向嘈杂,万一两人陷入沉默,也不致太过尴尬。
交往半年来第一次的不愉快,灿宁自是很重视这次半谈判式的约会。
她将留长的头发梳了一个髻,换上水蓝色连身洋装,手腕上戴着钟澈从土耳其带回来给她的铜环——他说过,她简单的装扮最好看。
就在她戴隐形眼镜时,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荧幕,来电显示是钟澈,她连忙按下通话键。
他显然是在路边打的电话,车来人往,非常吵闹,“你出门了没?”
“我正要出门。”她看了一下时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到了吗?”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没办法过去,改天再说。”
他有事,那也没办法。
隔天上班,灿宁自然是没精打采,资玮看了她几眼,好像想说什么,但却选择保持沉默。不多时,唐晓藤来了,感觉跟平常有些不一样,细看之下,才发现她舍弃了平日黑白色调的衣裳。
嘉升当然是不吝赞美的,“唐姐,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
她笑笑,“是吗?”
“不过老实说,昨天更美。”
她露出颇诧异的神情,“你在哪看到我?”
“华纳威秀。”嘉升看了灿宁一眼,眼中些微的不忍很快的被他一贯的自然所取代,“我昨天带两个侄女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时,刚好看到你跟钟澈要进入另外一厅。不过,距离太远,所以没叫你们。”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有千里眼。”唐晓藤笑笑,态度大方坦然,“朋友送我两张电影招待券,我问钟澈有没有事,他说有空,我们就去看喽!不过因为是剧情片,步调有点闷,钟澈看得差点睡着。”
灿宁呆了呆,原来他的“有事”是跟唐姐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