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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尴尬地抹着眼泪,窘困道:“……该换药了。”

  他再次拉住她。“要不要告诉我,大娘刚为什么说要弥补你?”

  “不要。”她嗔,抓起布巾就往桶里一丢。“我来这是要照顾你的,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你宁可我去问大娘?”



  背着他的普宁身子一僵。

  他看着她背影提醒:“俗话说得好,‘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啰嗦。”她负气转身。他想知道是吧,她就说啊,谁怕谁!“就我的金簪给村长骗了,还有大夫,就这样。”她辟哩啪啦一串话,于季友根本还没听清楚,她就说完了。

  “等等……”

  “话不说二遍!”她端着药糊与剪子走到他身边,重重一放,喝:“转身。”

  口气这么差!他又道:“不是说好只要我不死,就能见识到你不乱发脾气的样子?”



  她瞠目结舌。这家伙,竟敢拿她讲过的话调侃她!

  一见她表情,他忍不住大笑,想不到逗她,竟会这么有趣。

  “笑,笑死你算了!”她恨恨地抄起剪子,朝绑起的结处一剪。“快点,我待会儿还有事。”

  见她利剪霍霍,于季友忙收起笑容,乖乖转过身。

  普宁嘴巴虽凶,可拆布条的动作,却无比温柔。按着大夫指示,她将每一处结硬的布条拿热水浸湿,才小心翼翼拆下。

  就算这样,她每一扯动,弓着背的干季友还是抑不住疼痛的嘶声。

  “忍忍……只剩一点点……”当狰狞渗血的伤口完全显露,普宁深吸口气,拿起黏稠的药糊,厚厚地抹上。

  这伤口,是为你捱的--她每次看,心里总会闪过这提醒。

  望着他的背伤,她眼角静静滑下两行泪,她手一抹擦去。

  听见啜泣声,他未转身地问:“怎么了?”

  “没事。”她放下药糊,改拿起布条。“双手打开,我要裹伤了。”

  “你刚在掉泪。”他不容她闪避。

  这人脑勺是长了眼啊?!她嘴里嘟囔,明明也没看见,却猜得那么准。

  “你的伤,让我想起那一日遭劫的情境,我想起保护我而死掉的女官们。我在想,若将来胡里他们找到我们,我一定立刻上奏父王,让父王知道她们为我做什么,请父王好好抚恤她们家人。”

  于季友微笑。“她们在天之灵,一定觉得欣慰。”

  “真的么?”她边绕着布条牢牢搏紧边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皇室血脉真有这么大不同?如果我今天只是一般百姓,是不是我也得跟她们一样,为一个地位比我高的人付出生命?”

  他突然转头惊讶地看着她。

  她瞪着他问:“干嘛那种表情?”

  “你变了。”

  “有么?”她摸摸自个儿的脸。

  “我不是说你的外貌,我是说你刚说的话,不像你会想的事。”

  她嘟囔,瞧瞧这种话!在他眼里,她先前到底有多糟啊?

  不过再一想,他好像也没说错,如果路上没贼匪出现,他们现在仍好好地在前往襄州的路上,她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震憾,更不会突然知晓,原来人,是那么的脆弱。想一想,过去的她,实在太养尊处优、太不知民间疾苦了。

  “待在这地方,很容易看见我以往没注意的事。”她一叹。“一般百姓如何生活,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一一亲手做了才知道,我先前日子过得多舒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没想过一句命令底下,得费上多少人的血汗。”

  “很好啊,”他点头。“你能想到这些事。”

  “可我还是不懂,地位低贱的人,就没有能力决定自己要怎么活着?一定得替地位更高的人付出生命,才叫‘尽忠’?”说到这,她手指灵活地绑了个结。

  他慢慢转过身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看着她说:“没有人想死,只是在我们居下位者心里,公主、皇上等等高贵的存在,更胜于我们的生命。为自己所珍视、所信服的人付出所出的,是件很有价值的事,我们死而无憾。”

  第5章(2)

  她垂下头,皱紧眉头想了很久。“但我还是不希望看见任何人因为我丢失了生命。”

  “我们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按住她手。“我们这些居下位者,要的就是高位者看见我们,看见我们一样会流血、会掉泪,有着梦想还有盼望。”

  她深吸了口气。“你这么说,我越觉得我罪孽深重。”

  “这就是高位者的辛苦。”他说得坦白。“子民们把梦想跟希望投注到你们身上,你们无以回报,只能一肩扛起。”

  她看着他。“那你认为,女官们的梦想是什么?”

  “你应该懂。”

  她撰紧唇。没错,她当然懂,她们希望她好好活着,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明白了。”她重重点头,两行泪顺着她脸庞滑落。“我一定会按你说的,把她们的梦想跟希望,一个个实现。”

  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真奇怪,他望着她红肿的眼睛想。不过是几滴眼泪,为什么他的感觉,却像有人在拧他心房一样,让他难受极了。

  他若有所思的眼,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她边擦脸边转开身。

  “水快凉了……”她急急说话:“你还是快点决定好,要不要我帮你擦澡。”

  “好。”

  “啊?你答应?”她本以为他会再次拒绝,突然听见他这么答,她一时反应不来。

  他笑得羞涩。“我忘记了,你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我没道理拒绝你帮忙。”

  这话,是一种接纳。这是头一回看他不带勉强地提及与她成亲一事,她忍不住想,这是不是代表她对他的用心,他瞧见,也被感动了?

  “这种事也能忘!”她娇嗔道:“早先不知道是谁,开口闭口就是一句‘未成亲前不得见面’……”

  他耳根红透。

  她灿笑如花,“看在你不再‘下官’、‘公主’猛喊的分上,饶你一次--坐下来一点。”

  于季友乖乖听令,忍着痛挪动身子,将脚伸下床沿。

  普宁弯身,先帮他脱去脚上的布袜,再解开他腰间系绳,当裤子滑脱露出底下肌肤,两人眼睛一下子都不知该往哪看。

  “等等……”他紧接松脱的裤腰喊声:“先给我一条布巾。”

  虽说她早先也帮他擦过澡,但当时只擦了背部一半,她全然不知情况会这么暧昧羞人。她红着脸“嗯”了一声,自桶里拧来湿布,匆匆塞进他手,然后转开身。

  待掩好下身,他暗地喘口气。

  从小到大,他哪一次洗沐不是靠佣仆伺候?可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最离谱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她的接触,起了反应。他不敢相信,她只不过做了一个解他裤带的小动作,也能让他亢奋至斯?

  “好了么?”普宁瞪着木桶子问。

  “好了。”半似呻吟地叹气。

  她走回他面前,拿着微湿的布巾,开始从他头脸擦下他臂膀,还有没被布条绑住的腰腹。

  他指掌不意碰触的每个地方,还有她艳红的脸颊,在在威胁着于季友的理智。

  尤其湿布来到他掩住的大腿内侧,他呼吸急促,身体绷得生疼,知道一方单薄的布巾,定然掩不住早已直立的硬挺。

  但越是要自己放松,越是想不去在意,身体越是变得敏感。可恶,他实在不想给她急色印象,但身体就是控制不了。

  他多怕她会因此瞧不起他。

  而普宁--眼睛又不是有毛病,怎么可能没看见布巾底下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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