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情比金坚这个词应该是用来形容男女之间的感情。」眼看姑爷深受打击,一脸挫折的郁闷样,基于同情齐伯忍不住开口声援。
「比金子还坚固的感情,同性之间也一样存在的。」明阳柳表情认真的说。
齐伯摸摸鼻子,自动消音。通常在小姐认定一件事的时候,就表示没有转圜余地。
数月之后,一辆载着美酒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边城,朝庆国国都而去。
本该是美事一桩,然后,事情的演变却急转直下——
金兰公主饮了情比金坚后,中毒了!
此事非同小可,得到消息后的殷武杰返家,考虑着该如何启口。
但明阳柳是如何的冰雪聪明,她发现丈夫欲言又止的模样,马上察觉有事。
「什么事,说吧。」她主动开口。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酒,金兰公主收到了。」
「酒出问题了吗?」她马上联想到。
「是的,金兰公主中毒了。」
「果然是大问题。」她无奈苦笑。怎么又跟政治扯上关系了呢?难道嫁个将军这就成了无法避免的宿命?
「不仅如此,同时中毒的还有几个皇子。」
「我觉得自己被扣了一顶很大的帽子。」
「戴得舒服吗?」
「真高兴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苦中作乐罢了。」他也苦笑一记,眉宇间难掩担忧。
「你抬头看天。」
「嗯?」他不解。
「天还没塌。」
「……」是他小看了妻子的承受力。
明阳柳还有但书,「何况就算塌了,也是先砸高个儿的。」
殷武杰挑眉。
「明显你要比我高嘛。」她公布答案。
「那句话送还给你,」他忍不住笑了,「真高兴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
她耸耸肩,「不管怎么说,我还有个夫婿可以依靠,遇到这种严重的事情,你一定会帮我想办法的不是吗?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明显的男人就是用来顶缸的啊。」
看着妻子理所当然的表情,殷武杰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
她的反应跟他预料的情形差太多,没有慌乱,没有惊恐,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般,镇定而理性。
「将军大人,与其担心我会慌乱无措,不如赶紧将心思放到如何解决这个危机上吧。」
「你认为是危机吗?」剑眉一挑,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又如何认为?」她不答反问。
「危机或许就是转机。」
「好一句危机就是转机。」她抚掌叫好。
「两国胶着的战事或许会拨云见日。」他沉吟后道。
「噢,」她思绪也转得极快,「如何个拨云见日法?大战一触即发还是物极必反?」
听到妻子这么问,殷武杰心头担忧顿时一扫而空,她的聪颖和沉稳,证明她完全能胜任靖边将军夫人这个身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明阳柳面上保持微笑,压下内心的不安不叫他看出半分来。临危更需冷静,此时此刻她需要做的就是镇定,稳定他的心绪,让他无后顾之忧。
不论事情最终怎么发展,至少他与她并肩同行,夫妻原本一体,祸福与共,荣辱相随,他不弃,她也不离。
*
第9章(2)
京城那边快马加鞭的传来一道圣旨。
殷武杰不在府中,是明阳柳接下的。
他在校场中接到消息后立即回府,一踏入客厅,便看到坐在椅中的妻子和站在她身边的齐伯。
「柳儿,圣旨说些什么?」
齐伯帮主子回答,「皇上让小姐去庆国。」
「什么?」殷武杰面色一沉,「宣旨的人呢?」
「已经回去了。」
「柳儿……」
明阳柳仍旧没有应声,只是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圣旨轻轻放到一旁的几案之上,起身朝外走去。
见妻子这个样子,殷武杰不由得面露忧色,急忙跟了上去。
不弃?不离?
她抬头看天,红日正当中,灿烂耀眼,但这热力到不了她的心底,她感觉到自己好像遭到冰水浸泡一样的冷。
当初,是这样一道圣旨,让她不得不出阁嫁为人妻,如今也是一道圣旨来,她就得像昭君一股出塞去——还好不是和番。只是这一去,她怀疑是否还有归期。
一双大手从身后按上她的双肩,殷武杰沉稳温润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我。」
「这是圣旨。」她忍不住提醒他。
「我知道。」他很淡定。
「我们不能轻率行事,这关系到两国之间的关系。」她轻叹一口气。
「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让你去。」为臣要尽忠,为夫要尽责,滔天的大祸有他顶着,不能让娇弱的妻子独自承担。
「你又能做什么呢?」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我们马上进京,请皇上收回成命。」
她摇摇头,「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没试过怎能肯定就一定不可能?」
「你不要因为我而失了冷静。」
「你是我的妻子啊。」他会担心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你不单单是我的丈夫,你还是这边关守将,你若失了冷静,就会让人有机可趁。」
殷武杰看着她,她也平静的回视。
半晌之后,他才不甘愿地道:「难道我就只能这样看着你奉旨离去?」
「是啊,就这样看着就好。」
「你为什么不哭不闹呢?」她越是这样体贴、明事理,他越内疚、越自责。
「哭闹很难看。」她笑。
「怎么会难看呢?我家娘子是大美人。」知道她不想他担心,所以他配合着她调侃道。
「那现在这个美人得离开你了,你会不会担心?」
「当然会,」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很严肃地道:「记得到了那边一定要跟别的男人保持一丈以上的距离,否则小心本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到时候领着大军打过去就不好看了。」
「是、是,奴家一定会小心谨慎,不让大将军有机会发飙抓狂,形象全失。」
「你呀……」目光落向远方,他不禁暗问:皇上,您究竟是何用意?
依偎在他宽阔的肩头,微阖上的眼睑遮掩她眸底的情感,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记得依靠在他怀中的感觉,或许这是最后一次……
终究忍不住蓦地冲上鼻间的酸楚,她捉紧了丈夫的衣襟,脸深深埋入他怀中。
「冷吗?」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他低头问。
「嗯。」
「回屋里去吧。」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大氅,为她披上。
他的厚氅披在她身上,益发显得她娇小柔弱,也让殷武杰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她这般柔弱的身子却被卷进诡谲难测的政局之中,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愧疚之色,「是我一时大意才会让你陷入如今的困境,对不起。」
「我不是没怨过你,」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可是,我们得承认一件事。」
「哦?」他剑眉轻扬,等她下文。
「自从你接到我的绣球,并且没打算归还的时候,我的命运就已经牢牢的跟你绑在一起了。人家说,夫有千斤担,妻挑八百斤,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故意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一定挑了不只八百斤。」
殷武杰也只能苦笑回应,拥着她道:「是呀,所谓能者多劳,偏劳娘子,为夫也于心不忍啊。」
「既然于心不忍,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个好问题……」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状似思考。
「需要考虑那么久吗?」她娇嗔道。
「……」
「真的需要那么久?」竟然还敢真的考虑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