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nonono.」广仁宇从茶几上的水果篮挑了一颗苹果啃。「捉弄别人不快乐,捉弄妳倒挺乐的。」
他在蒋恩美身边坐下。蒋恩美立刻站起,好像他有传染病,还双手抱胸,一副防御的姿态。「东西都买了,厨房清干净,西装也送洗了,这是汽车跟你家的钥匙。广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妳没做晚餐?」他跷着长腿,啃着苹果,考考考的声音,让蒋恩美很抓狂。
「晚餐?现在九点多,好像不是晚餐时间。」
「是我的晚餐时间。」
该死的你的晚餐时间,我要掐死你,马的。蒋恩美微笑,清清喉咙,试着跟他讲道理——
「你没交代我准备晚餐,况且,我也不希望重复早上厨房的灾难,这样吧,需要我帮你叫披萨吗?」
「披萨?妳建议我吃披萨?」他的反应好像她是在建议他吃巴拉松。「我要吃管家煮的。」他说,扯掉领带,扔在地上,摆明要让她收拾。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蒋恩美指着领带问,声音甜美得像抓狂前的警告。
「干么这么惊讶?」他微笑问:「我不能乱丢吗?请管家来,不就是要帮我收拾家里?」上班一天很累,他故意整蒋恩美,娱乐自己。
算你狠!苦主蹲下,刚捡起领带,又看见一双袜子从天而降,在她面前晃了晃,落到地上。
「这太过分了喔。」
「放心,我没香港脚。」
「你确定要这样?」她仰起脸,瞇起一双漂亮眼睛。不发威,你当本小姐病猫。是吧?
「生气了?」他明知故问。
「广先生,你有没有听过很有名的新闻?」蒋恩美起身,双手插腰,笑咪咪。
「你知道吗?很多餐厅服务生,遇到讨厌的澳客,表面上没办法只能笑嘻嘻,但是背后却在那些澳客的餐点里面吐痰,或是用脏抹布搅拌加料……」
广仁宇反胃想吐。
蒋恩美笑咪咪,像天使般和蔼可亲地说:「我现在就去帮您准备『晚餐』。」
「不用了……」被她这一讲,谁还吃得下去?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努力做晚餐给你吃喔!」蒋恩美拾起袜子,往厨房走,很故意地说:「我现在就去——煮一些浓稠的汤,譬如酸辣汤啦,玉米浓汤啦,你应该会喜欢口味重一点的吧?我一定会把料加足的。」怕了吧,她也会来阴的。
「那好吧,对了,如果妳吐口水,而我吃了,那不就等于我们在间接接吻?」
「下流。」蒋恩美把袜子掷在他身上,他哈哈笑,挺乐的。
她没辙,被他气得脸色通红,活像要中风了。
广仁宇忽然有点同情她,瞧她黑眼圈严重,瘦到下巴都尖了,万一她气到病倒……
「妳回去吧,算了,我不饿,明天五点到。」
「五点?」
「对,五点,我明天要早起,吃完妳做的早餐,处理公事,怎么,有困难?比起妳在『明洋』卖命,当我的管家轻松多了。」
蒋恩美嗤之以鼻。
他低笑。「不屑吗?请问,早上那个大放厥词,标榜自己做事负责的女人在哪?」
「你交代我车子要洗,东西要买,我都做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样就够了?一定要讲一件妳才做一件?管家要做哪些事妳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没做过管家。」
「去查查。」
「这样逼我,给你很大乐趣吗?践踏我的自尊,让你这么快乐?」
「去查管家该做些什么,然后做一个出色的管家让我瞧瞧。」
「出色的管家?管家有什么了不起。」
「连没什么了不起的职位都胜任不了,有什么资格看轻这个职位。」
「是你不可理喻,我蒋恩美的专长不是当管家,这不是我的理想。」
「哦?那么说说妳的理想是什么?告诉我妳有什么伟大的抱负。蒋恩美自从老爸事业失败,得到刘家帮助,就变成刘家耀世界里的一只狗,除了对他摇尾巴,什么也不是。像妳这么窝囊,还敢轻视管家这个职务,有本事就把管家做好,好到妳可以轻视这个职位。」
「我不知道你对管家这个职位,这么有感情。」她冷嘲道。
「妳不知道的太多了,关于我,妳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
「比如我的母亲就是管家。」蒋恩美呆住,大学时,没听他聊过家里的事。广仁宇说:「以前我自卑,所以不提。我没有父亲,我妈只是有钱人家帮佣的管家。所以我不像刘家耀那小子,有个后台够硬的老爸可以帮妳。可是当我成为大家眼中的顶尖份子,我发现那些道貌岸然、西装笔挺的人,有时比小人物更卑鄙,我妈比他们高尚多了……她很晚才生我,现在六十多岁了,自给自足,还开了自己的店。蒋恩美,跟我妈比,妳逊毙了。」
「教训够了?」他说得铿锵有力,蒋恩美听着,又羞又气。
现在是怎样?她在广仁宇眼中就这么没用又不堪吗?也对了,他了不起,他一来大家都说他厉害、赞他酷,没人觉得她离开是公司的损失,就连刘家耀也依赖他,所以呢?他就有资格在这里训她了?
蒋恩美咬牙道:「我走了,明天五点会到,请放心。」
广仁宇还想说什么,蒋恩美的手机响了,看看来电显示,是刘家耀。
她瞧着广仁宇,接起电话。
刘家耀问她:「饿不饿?我们……去吃拉面?」
蒋恩美瞪着广仁宇,想到早上他说吻了她也没感觉,忽然也很故意地,娇笑着讲电话。「亲爱的——怎么还不睡啊?什么?去你家啊,OK啊,那我今晚就睡你那里喽,好啊,啵一个,等我喔,拜!」
广仁宇阴郁着,看蒋恩美喜孜孜跟刘家耀撒娇。再听到她要睡他家,气炸了。
蒋恩美关上电话,笑望着广仁宇。没影响?好极了,那现在这家伙眼睛睁那么大瞪着她是怎样?哼!
广仁宇铁青着脸说:「现在很开放嘛,还没出嫁已经睡到男人家里。」
蒋恩美笑咪咪地说:「是啊,反正都要结婚了,就算不小心有了孩子也没关系。」
他冷讽:「平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原来私下这么OPEN。」
她笑得更甜了。「就是啊,其实我是个很热情的女人,好像这么寒冷的冬天晚上,没什么比跟一个心爱的人睡在一起更温暖了,对了,像你这样孤伶伶一个人睡真可怜……啊。」
广仁宇一手抓住她手腕,另一手抓起她的手提袋,将她推出屋外。
「真吵,我要休息了,回去。」
「求之不得。」
「滚!」
「OK!」
砰!
广仁宇把门甩上。
砰砰砰,砰砰砰……
她又敲门。
广仁宇开门。「这么舍不得走?」
「我的鞋!」蒋恩美去打开鞋柜拿了鞋,穿上就走。
广仁宇甩门,上锁,瞪着门,很火,他想踹门,又不想让门外的蒋恩美知道他在发飙。可恶,他疯了,听到她跟刘家耀睡就疯了。
走进浴室,冲澡,他要自己冷静。
哇,痛快哪!郁闷了那么多天,蒋恩美终于出了口气。她轻快地走在红砖道上,边走边笑,想到广仁宇失控的模样,HAPPY!「YES!过瘾!」
手机又响了,是刘家耀。蒋恩美接起。
刘家耀紧张兮兮地问:「妳没事吧?还好吗?」
「没事啊。」
「真的?」
「对啊。」
「我以为妳神经失常了。」
「我?」蒋恩美笑了。「我好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