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最火热的话题,是「故人饭馆」的神秘大厨师,听说是一名年轻厨娘?
而且这位年轻的厨娘,似乎还和「君子饭馆」的白老板走得很近?
消息是这么传出来的:某日清晨街边卖豆腐的西施特别起了个大早,本想和白老板来个「不期而遇」,却看见白老板和唐老板家里去年冬天收留的丫鬓小花走在一块儿,两人靠得很近,状似亲密,白老板甚至一度还把手搭上了小花的肩膀。
这一下可不得了,豆腐西施跑去白家向白老板的小妾告状,这小妾不是省油的灯,先是按兵不动,私下差了贴身丫鬟去跟踪,发现两人不只在无人的清晨街上相会,两家饭馆关门之后,月下的深夜街上,白礼让还等着她,将她护送回唐府去。
白老板小妾的贴身丫鬟刚好和唐老板家的丫鬟小薏认识的,小薏又对白老板有情,几经挑拨之下,小薏就把小花正是「故人饭馆」的神秘大厨的秘密说了出来。
白老板小妾有意让唐老板介入此事,阻止小花和白礼让来往,故意把秘密宣扬开来。
于是,白礼让得知小花是「故人饭馆」大厨,有意拉拢,早晚都缠着小花的消息沸沸腾腾地传了出来,传了几天,终于也传到唐本草耳里。他从「故人当铺」冲了过来。
「小花呢?」
深夜,饭馆已经关了门,铁无心正在里面结帐,抬头一见老板怒气冲冲,低头继续拨着算盘。
「小花呢?」唐本草冲进厨房,里面灯火已熄,他又怒腾腾冲了出来,一掌拍在帐本上,「你耳聋啊!我问你小花呢?」
「老板,小花年纪也不小了,白老板正室未娶,难得他对小花动心,你就以嫁女儿的心态、,祝福两人吧。」
砰!又一掌拍在帐本上。
「你说什么混帐话!小花是我饭馆里的镇店之宝,你叫我把她嫁出去,还嫁到对面饭馆去!你这混帐是不是对面饭馆派来卧底的!」
铁无心抬起头,一脸平静,丝毫没被唐本草的大嗓门给吓到,他只淡淡地说:
「小花已经过了待嫁之龄,都二十有三了。她总是要嫁人,你不让她嫁出去,难道你娶她?」
「我娶她有什么不可以!」
「当然可以。」铁无心顿时笑容满面,热心说道:「老板,小花和白老板已经走了一阵子,应该快到家了,你快追上去吧。」
「铁无心,你知道白礼让对小花有企图居然知情不报,这笔帐我回头再跟你算!」
铁掌柜望着唐本草腾火似的背影,大跨步离去,低下头来拨着算盘,喃喃道:「我一直在撮合你跟小花在一起啊。早知道你这么乾脆要娶小花,我早跟你说了。」
*
今晚是满月,万里无云,银光水泄,星光点点,犹如白昼。
前方月下有两人相伴而行,那形影看起来男子恭谦儒雅,女于温良贤淑,好似一对结发多年的夫妻。
看来两人颇有话聊,滔滔不绝谈得天花乱坠、浑然忘我,到底在谈些什么……
「蟹的处理方法很多,可生烹、盐藏、糟收、酒浸、酱汁浸、糖腌等,我想这些你都知道。宫里那一道『镂金龙凤蟹』,便是以酒浸处理,将蟹浸于酒中,饱饮酒汁,蟹醉而昏迷,食用之人反而神清气爽。这道菜除了滋味鲜美,还讲究观赏价值,我听祖父提过,是以金镂刻成龙凤图案装饰在蟹壳之上。」
白礼让喜爱美食,对各地美食佳肴也多有研究,碰上了她这厨师,两人便有聊不完的美食经,尤其她的祖父曾是宫里第一御厨,对于宫内名菜,她能如数家珍,细说烹调方法和滋味,这是白礼让在自家厨子里听不到的,所以他总抓着机会来问她。
「原来是醉蟹,以金镂装饰而得名。」如此他便了解了,笑而点头,继续问道:「花姑娘,另外还有一道『金斋玉脍』,请教何为主料?」
「这也是宫中名菜,以鲈鱼为主料,其鱼质肉色白如玉,配以金黄色的蔬菜、果品而得其名。」他兴致勃勃,她也不藏私,尽数相告,把他当志同道合谈得来的朋友。
哼……教他做菜时,也不见她这么多话!
「那么鱼戏——」
「白老板对菜色有疑问,询问之人却不是贵府的刘大厨子,居然是寒舍女仆!白老板如此看得起我家小花,真是愧不敢当啊!」唐本草讥刺嘲讽声音从两人后头响起,而且特别靠近小花的耳朵。
一股热气就直接吹吐在她耳门,他的磨牙声犹如魔音传脑灌入她耳里,她的耳朵马上轰隆作响,莫名地全身寒毛直竖。她皱着眉把头偏开去。
「唐老板。」白礼让转身看见是唐本草,马上有礼地拱手。
「不敢。」唐本草两手一抱,随即放下,硬是挤入两人中间,把小花撞到一旁去,对着白礼让皮笑肉不笑地冷道:「百忙之中有劳白老板特地拨空送我家小花回来,感激不尽,多谢了!」
「哪里,花姑娘博学多闻,在下受益无穷。」
他瞪着白礼让一张脸依然温谦善良地微笑着。这只披着人皮的狐狸,有他在,他休想诱拐他家的笨小花!
「白老板,夜深了,在下就不请你到寒舍饮茶了。慢走!」他挡在小花面前,大袖一挥,瞪着白礼让,等他滚。
花疏探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家门口。
「白老板,多谢你送我回来……」她往右移,唐本草就往右挡,她往左移,唐本草一脚就往左跨,存心和她作对似的。面前这堵墙如影随形,最后她只能瞪着他的背。
「花姑娘,那么改日再聊,你早点休息。唐老板,告辞了。」
「不远送。」快滚!他抱起胸膛,瞪着一抹白色身影走远了,最后消失在街角,依然余怒难消,一肚子火气。「小花,你跟他在一起多久了?你解释清楚——」
怒冲冲回过身来,身后早已没了那朵小花儿影子,连个鬼影都不见。
原来花疏一见白礼让离开,也转身走进大门里去了。
晴空朗月下,独留一根草在门口外,大街上腾着火气……
「小花!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想想你支的是谁的薪饷!你要搞清楚我才是你的老板,不是那个姓白的!」
「小花!你要是让我看见你再跟他靠近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花腿!」
第4章(1)
其实两人并不如外传有过从甚密,或者白礼让缠着她,欲将她从「故人饭馆」挎走。
他们只是清晨在街上相遇,并肩而行,寒喧几句;夜晚偶尔碰着,互相交换一些美食心得,他就一路顺便送她回家。
两人的关系,仅止于此而已。
「鬼才相信那家伙对你没有企图!他眼红『故人饭馆』生意好,想要来挖我墙脚,你这朵笨花还傻傻被他骗!」
花疏坐在茶桌前,打了个呵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两手继续支着下巴,迷迷糊糊地听着老板的大吼大叫。
她是被小薏从床上挖起来,半拉半拖着到后堂老板平常休息的厅房来的。
一进厅房,她一见椅子就坐,一见茶桌就靠,半撑半睡,连小薏啥时离开都不知道。
她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哪像他大老板这么好命,能睡到日上三竿。
她都说了,她跟白礼让真的「清清白白」,她绝对「忠贞不二」,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故人饭馆」的事情来,难道还要她对「故人饭馆」发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