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凝深深望着他,柔声说:“我听说你向陛下请求允婚?为什么?”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水无涯端起上面的药碗呈于她面前。“吃药吧。”
“无涯,为什么?”她柔柔地望着他的眼,心无旁骛地只专注于这一个话题。
“因为喜欢你。”
这样的话,他是第二次说了,但是两次带给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样。第一次,她是震惊加震撼,这一次,则是困惑中又有感动。
“但是现在……”她话没有说完便被他阻断。
“现在我们应该成亲。”
“无涯,陛下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他不该答应的。”皇叔亲口说过,当初许婚只是一个藉口、一个计策,并没有决定真的让自己嫁给水无涯,所以,在她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关键事情吗?
对了,她的剑伤……那个刺中她的女刺客不是曾经说过让水无涯来救她吗?她的伤势很严重?严重到只有水无涯一个人可以救她?
她有很多的问题想问,但是多日来的昏睡让她浑身使不出力气,这几句话说完,已经将力气消耗了大半。
水无涯与她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对视,彼此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此刻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法来回应她的疑惑。
他站起身,细细绵绵地吻住她的唇。
她浑身一颤,只觉得一个柔软的东西探入自己的口中,然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舌尖。这种温柔的感觉,直触灵魂深处,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流过一股温热的暖流。
这是什么?是他带给她的,让她既羞涩又窃喜,既惴惴不安,又万般迷恋。
“嫁给我,好吗?”他在她的鬓边轻轻吐气。
“嗯……好……”她含含糊糊地应着,只是本能回应,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成亲之后,我带你回西凉。”
他的决定让她忽然惊醒。“回西凉?!”皇叔会同意吗?
水无涯的眼中闪过一抹东野凝从未见过的犀利精光,“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只要你同意。”
去西凉?一个陌生的国度,与东野关系微妙的国家?
对于她来说,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东野没有太多值得她眷恋的东西,而西凉,她也无期待,现在她唯一知道的是,只要有他的地方,才会有她的快乐和幸福。因此,无论他要去哪里,她都会守在他的身边。
“好。”她柔顺地回应,以一个字的承诺,将自己的一生献到他的手中。
第5章(1)
即使承诺了到西凉去,但东野凝并没有忘记这场婚事来得仓卒古怪,只是无论她怎么问,水无涯都不肯说出为什么他会突然求婚,让她更是不安。
可她很快的便在醒来之后不久,意识到不妙的事不只有一件,另一件就是——自己受的那一剑绝不是普通的剑刺那么简单。
因为她过于虚弱,虚弱到甚至很难坐起,全身没有力气,就好像沉在一潭深深的池水里。
即使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气力,会有这么强的反应吗?
至于这次婚事的促成者,背后操控人东野鸿,已数日都没有露面了。到底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就在她醒后的第七天,东野鸿终于来了。
他一来,就殷勤问候,摆出一副笑脸,坐在病床旁嘘寒问暖。
东野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说:“陛下,请告诉我实情。”
东野鸿眨巴着眼睛,状似不解。“什么实情?”
“我的伤,以及这场婚礼。”她发狠说:“如果您不告诉我,我绝不会成亲!”
摸了摸下巴,他依旧一副好人样。“这可真是难办,为了你的婚事,朕一连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你不知道,不听说你要和水无涯成亲,无论东野西凉,还是南黎北陵,居然有不少人给你送贺礼来。凝儿,你的人缘还真是好啊。”
“陛下在和我顾左右而言他吗?”她咄咄逼人地盯着他,“陛下想从水无涯身上得到什么?”
东野鸿一下子静默,过了片刻,又诡异地笑开。“你怎么会这样说?”
“陛下不是说允婚与他只是托词?为何现在要答应?除非陛下从他身上能得到极大的好处。”她的语调虽然不高,声音很轻,但是用词严肃郑重,仿佛每个字都有很重的份量。
对一国之君说这样的话,她的语气是重了些,但是她不以为意,只想要答案。
东野鸿又沉默一瞬,才道:“他娶了你,你们俩名正言顺地一起住,朕岂不是更省心?”
“原来陛下要的,是让他一直困在东野。”此刻她也明白了,为什么水无涯会说要带她一起回西凉,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和她成亲,就等于放弃更多的自由。
但是,为什么这样他还是坚持要娶她?只是因为喜欢?可她的心中却一直为昏倒前那名女刺客的话而耿耿于怀。
“陛下,我的剑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直言问:“那名刺客……您认识?”
闻言,东野鸿的嘴角像是抽搐了一下,重重地哼道:“不认得就好了。”
即使如此,他依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我看你现在和水无涯情投意合,或许让你们两个成亲也不是坏事。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又何必故作姿态,推三阻四呢。”
东野凝没有多少力气和他斗嘴辨驳,他说得越轻描淡写,她心中就越是不安,只恨自己现在没有力气可以下地,亲自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水无涯总是白天出门,晚上回来,到底他在忙什么,她也不知道,问他,他不是笑笑,简洁地回答。“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呢?
因为心一直悬着,所以等到东野湘再来探望她的时候,她便忧心忡忡地问:“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关于我亲事的?陛下那边……有什么话传出来,是我不知道的?”
东野湘皱着眉。“这倒没有听说。只是大家有传闻说,如果水无涯和你成亲之后留在这里,那么我们东野国就有既能操纵风,又能操纵水的人了。”
这一点东野凝也有想到,但是这绝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看来求助于外人是不行了,只能自己去查。
病了十来天后,她强撑着下了地,殿内的宫女要扶她,她不肯,坚持自己走。
让她很奇怪的还有一件事:以前皇叔是限制水无涯行动的,即使出宫,也必须由她陪伴,或者由他下令,所以水无涯其实算是被软禁的。
但是最近他却时常不在殿中,仿佛可以到处行走,不受约束,至于去了哪里,他却没有说过。
由此看来,东野鸿的态度转变背后,显然也有很大的秘密。
走出大殿,外面的院子一如过去一样平静、冷清,但遥遥看去,从她的雀阳宫一直到宫内深处,一路上已经张挂出不少的红灯笼。
喜气的味道似乎触手可及。真的要办喜事了?
抚着肩头包裹起来的层层纱布,她苦笑着一步步向外挪。要去哪里?现在这样举步维艰,她根本是无处可去的。
走了不过几步,她就累得坐倒。旁边正好是一棵大杨树,树干比她人还要粗,她就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树干的背后,正好有几个宫女走过,一人一句地闲聊着。“水殿下刚才是出宫去了吧?”
“是啊,坐着马车出去的,听说是去赴贺连小王爷的约。”
“好奇怪,水殿下怎么会和贺连岂忧那样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