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缠绵着,毫无阻隔地密密相拥时,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像是假的,不太敢相信。他整个人,这么好这么好的人,真的有可能专属于她吗?
她,何敏华,一个从小到大如果不努力就一定没有收获、就算努力了也不见得有好结果的平凡女,却得到有如电影情节般的恋情,在异国邂逅,之后重遇,发展成恋人……
太多情绪如潮浪汹涌而来,湍急紊乱呼吸中,细微的呻吟中,悠长叹息如微风一般轻轻逸出。
“不要紧张。”他的安抚也有如暖暖春风,拂遍她全身。
在他怀中,她似乎不再笨拙了。他很温柔,很有耐性,让她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接受他,也接受了自己──
也许,她真的就是这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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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朋友一起跳舞让她学会放松肢体;而谈恋爱,则是让她慢慢学会了放松心情。罗品丰一次又一次用行动、用言语告诉她,不需要神经质地讨好,也不需要老是想着要帮他做什么事。在感情中,他们应该是对等的。
这观念其实很平常,但对于何敏华来说,却还是得花一番工夫,才让她慢慢接受。
她非常认命,也非常任劳任怨,对旁人的脸色或指使习以为常。罗品丰对这点很有意见。
何敏华总是陪笑解释:“已经习惯了嘛。任性也是要有本钱的。”
罗品丰脸色不豫,正色说:“坏习惯就要改掉;何况我也不是要妳乱发脾气乱花钱、到处颐指气使那样的任性。真心说出自己的想法、别老是迎合别人,这不算任性!”
“好啦好啦,我会练习的。你不要皱眉嘛。”
这种回答完全就是在讨好他!罗品丰更加拿她没办法。
他转以用行动表示。不用她老是跑到工作室找他,他有空就去接她下班;舞蹈课时更是堂堂必到,捕捉她的一举一动,俨然她的专属摄影师。
从一开始的尴尬僵硬,到后来慢慢习惯,在镜头中也可以自在,中间过程不足为外人道,但他确实一点一滴在解开她的心结。
所以,当他又看到她出现小媳妇模样的时候,会特别生气。
那天傍晚,他来到她办公室附近,准备上去找她。因为何敏华常被拗加班,加上罗品丰不想给她压力,所以两人从不硬约吃晚饭。只要有空就去找对方,能一起吃饭是最好,不能的话,见个面聊两句也很不错。他是抱着这样轻松的心情去的。
结果才走近骑楼,还没到达门口,远远就看见何敏华低着头站在大厅,身旁有一名中年妇女正在滔滔说着话,看两人姿态,颇像是老师在教训不乖的学生。
罗品丰的心先是一沈,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大概又闯祸了。
是不小心撞到人家、勾到包包、还是把饮料打翻在路人身上?全都有可能。结果这次居然惹到恐怖的中年妇女,不肯善罢罢休,先抓着她一顿臭骂,搞不好还要敲竹杠!
要是他不快点出面,何敏华可能会被人踩扁了,还觉得自己罪无可赦!这人怎么还没被诈骗集团骗去全部身家,还真是个奇迹。
事不宜迟,他一个箭步上前,跨进了大厅。
“……让人很失望。这么多年了,妳还是连照顾自己都不会。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也被妳气跑了,妳真是太没用……”
罗品丰脚步突然有点卡住,他睁大了眼。
听起来不像陌生人。她们是认识的?而且,听起来……
“……妳都已经几岁,还这么没定性!能不能有点责任感,好好过日子,别再让人操心?”
眼看何敏华在妇人面前被讲得越缩越小,简直想缩到地底、从此消失似的,不管这陌生的中年女人是谁,罗品丰都看不下去了。
他走过去,就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两个女人都吃了一惊。何敏华一见到他,整个表情复杂了起来。有点尴尬,有点害羞,但是,她的眼神软得像要融化,还不由自主的微微往他身边靠了靠。
亲密的情侣关系是骗不了人的,尤其骗不过中年太太的锐利双眼。
“敏华,他是谁?妳认识的人?”雷射光般的视线由上到下扫了他一遍。
“呃……他是我的……朋友。”何敏华嗫嚅回答。
朋友?这么简单?罗品丰诧异地看她一眼。她脸都红了。
显然妇人也不相信。拜托!瞎子都看得出来,明明这两人就是关系匪浅,什么“朋友”!
“敏华,妳才回台湾多久,就已经开始乱搞,跟男人随便来往?妳这样妈妈要怎么跟施家交代?”责怪之意溢于言表。
妈妈?他有没有听错?这就是何敏华的母亲?让她吓得当街拔腿就跑的?
──也难怪,看这位妈妈虽然身材不高,但气势惊人;脸色如此严肃,言语又锐利,毫无一点温柔疼爱的味道,跟女儿讲话有如训导主任在责骂不乖的学生,谁会不想开溜?
何敏华的脸胀得更红,她嗫嚅着抗议:“妈,我们……我不是……乱搞。”
辩解有如微风弱浪,毫无力道,怎么听怎么心虚。罗品丰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管妳怎么样,今天就跟妈回家,我要跟妳好好谈一谈。还有,我已经帮妳预定机票了,妳飞一趟美国,跟仁鸿解释清楚──”
“不要!”她突然大声起来,把他们都吓一跳。
她母亲略瞇起眼,危险地瞪着她,满脸不悦。“妳顶嘴?好好跟妳讲不听,一定要妈妈生气?快点!上去收一收东西,跟我回去。”
何敏华往他靠了靠,畏缩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
她母亲把危险的目光转向陌生而沉默的男人,很不友善地再度上下打量他。这位当然就是女儿顶嘴、忤逆的原因了。
罗品丰正面迎视不友善的目光,毫不退缩;而且,还很不怕死的把手臂圈住何敏华的肩,无声地帮她打气。松松的,没有特别亲热,但是非常清楚的宣示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方眼光更加凌厉,简直要放出飞箭来杀死他似的。
“我、我跟他已经先约好了。”何敏华靠紧身边的支柱,躲在他臂弯里,鼓足勇气说:“妈,我现在很好,妳真的不用再担心;时间已经晚了,妳也赶快回家吃饭,好不好?”
“妳现在好?好在哪里?仁鸿可是哈佛的博士候选人,妳不好好抓住他就算了,还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搞不好大学都没毕业──”
罗品丰自然可以回嘴辩驳,但他选择沉默。他并不想跟女友的母亲第一次见面就起争执。
沉默的他,稳稳地担任何敏华的靠山。
但何敏华的母亲还不想停,继续说下去,不断数落着女儿,从头说到脚,从学历数落到现在的工作,从她的发型一路嫌到鞋子,反正,没一处好,不顺眼到极点。
何敏华低着头继续听训,不敢回嘴,却在某些尖锐批评轰过来之际,微微抽搐了一下。她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真的不想让罗品丰听到这些。
罗品丰收紧了手臂,低头,在惊涛骇浪中只轻轻问:“晚上想吃什么?”
数落得正顺口的母亲突然愣住。她当老师这么多年,非常习惯滔滔不绝,几乎没人敢打断她说话;当下皱紧了眉,满脸不悦。
“年轻人,我正在跟我女儿说话,你插什么嘴?有没有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