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地,两人来到目的地──罗家老宅。
一进门,他也不管家人在做什么,更没给她机会跟谁寒喧打招呼,就硬拉着她直走,长腿在日式长廊上大步迈开,直闯到某扇门前。
砰砰。单手成拳,敲门敲得超用力。
里面没回应,隐约传来细微声响。
“罗品文,出来。”他板着脸下令:“给你十秒钟,不出来的话,我会把门踢坏。”
他不用提高嗓门,光是那实事求是的语调,就能让听者坚信,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何敏华傻眼。她看看他,又看看那扇门,再低头看看自己被握得紧紧的手。
不到一小时前,她还在自己办公室楼下哭得昏天暗地,遭到太多城市路人的侧目;而现在,她已经站在山岚环绕的日式老宅里,莫名其妙到极点。
半晌,眼前的门打开了,一个男声懒洋洋地问:“干嘛?你今天是吃了火药还是……咦?”
看到门外不只是罗品丰,还有个陌生女子,门内的年轻男人立刻眼睛一亮,慵懒笑意慢慢染上嘴角──那嘴,跟亲吻过她的,简真模一样。
不只嘴,连鼻子、眼睛、眉毛……乃至于身高、体型,全都相似得惊人。这两人,简直就是双胞胎!
何敏华真真正正傻眼。她呆呆望着斜靠在门框上的陌生男人。不,一点也不陌生,这张脸她很熟;可是,明明又不是他。
而且,对方随便披着衬衫,扣子根本没扣,很大方地层露他的宽阔胸 膛;牛仔裤也是低腰到吓人,裤头的扣子……何敏华根本不敢去研究到底有没有扣上。
这,绝对不会出现在罗品丰身上。
何敏华脸红了。
“这位是谁,要不要介绍一下?”懒洋洋的男声在问。
罗品丰根本不去管他,转头对何敏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看到了吗?那天去接蜜蜜的,是这个人,不是我。”
“是吗?你确定?”对方还要故意找麻烦。“我没记错的话,蜜蜜最近可都是你去接的。这位小姐,不管妳看到了什么,那些应该都是真的。请相信自己的眼睛。坏事都是他做的,没错。”
罗品丰露出白牙森然一笑。“她看到我跟你女友过从甚密,两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还放肆热吻──”
“呃,我没看到……”这么多啊。
“喂!”房间里头突然出现了软软的抗议声。“你们把我当什么?我也有名誉的好不好?”
这悦耳的嗓音……怎么跟平常在说“小朋友,要不要跟老师比赛?”或“妳跳得很好,放轻松,让音乐带动身体就可以”的,那么相似?
“对、对不起,请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敏华头都昏。
“事实就是这样。我解释妳未必听得进去,不如带妳亲眼看看。”罗品丰转头对她解释,语气明显的放缓了,也温和多了。“他是大我十四分钟的双胞胎哥哥,罗品文。妳那天看到的,是他。”
“那陈老师……”
“我正好是这个败类的女朋友。”陈老师出现了,她啪地赏了衣衫不整的男人一记铁砂掌。“你不能把衣服扣好再出来吗?这是我学生呢。”
“哦,原来就是妳,到我老婆班上去学跳舞的?”罗品文啧啧称奇,立刻上下打量了一下傻在现场的何敏华,语带惋惜的说:“不太漂亮啊。老三,你的品味日益退步了。上次我看到跟你吃饭的那一位──”
“罗品文,住嘴。”娇小的陈老师站在罗品文身边,非常小鸟依人;但她一下令,却很有老师的风范。
罗品文果然住了嘴,只是,一双含笑的眼眸依然闪烁着,好像脑子里正转着多少促挟的主意跟鬼点子。
奇怪的是,一开始的震撼过去,不用多久,何敏华便能清楚的分出这对双胞胎兄弟了。
罗品丰比哥哥端正太多。
“看到了?那我们可以走了。”误会解释完毕,罗品丰拉着何敏华就走,完全没有打算介绍的意思。
“等一下。”他哥哥叫住他们。“干嘛这么急着走?上哪儿去?”
罗品丰才不管,脚步根本不停,头也不回地说:“我要送她回去了。”
“下雨天留客,你没听过吗?雨下得这么大,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下山?”
说得其实有道理。罗品丰突然停下了迅捷的脚步。被拖着走的何敏华煞车不及又险些跌倒,罗品丰很熟练地一把揽住她。
“今晚就住下来嘛,老三房间的床很大,绝对足够……”
啪!又被老师的铁砂掌打掉后面的胡说八道。有人被拖回房间去教训了。门重重关上。
咻──一阵雨势被风吹到走廊上,两人对望了片刻。
莫名其妙地,何敏华的耳根子热辣了起来。她一紧张就手足无措,心儿噗通噗通的乱跳着。
“我……我还是……这样可能太麻烦你们……”
“不,一点都不麻烦。”他压低了嗓音说。 “我哥说得对,妳还是……住下来吧,明天再回去。”
“可、可是……”
他低下头,就在风雨交加的幽暗长廊上,轻吻了突然紧张兮兮的她。
这个吻如此温暖,带着安定的力量,让局促不安的她顿时忘了一切。
“留下来,好吗?”他抵着她的额,低低地问。
还能怎么样呢?她的世界里早已没有风雨,又是一片花团锦簇,柔美绚丽得让人流连忘返,根本没有力气拒绝了。
而罗品文说得没错,罗家老三的房间里,确实有张很大很大的床。
罗品丰的房间非常有他的风格。整洁、干净,一点杂物都没有,连枕头、床单都有大饭店的水平,几乎没有一丝绉褶。何敏华连碰都不敢碰。
“坐。”他刚洗过热水澡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一面用大毛巾擦着湿发,一面随意地对她说。
不过,何敏华就没那么自在了。她也洗过了澡,换了干爽的叫恤跟短裤──是跟他借的,穿在她身上很垮──可是,就是没办法放松,紧张得莫名其妙。
一定是那张床的关系,太引入遐思了。好大、好舒眼的感觉,要是能跟他一起躺在上面──
哇!不能再想下去!太刺激了!
“妳怎么了?”罗品丰有趣地抬眼打量她。
只见她僵在门口,眼睛一直偷瞄着床,整个人像绷紧的弓一样,他便忍不住失笑。“不用伯,我家还有客房,我不会跟妳一起睡的。”
“一起睡是没关系,只是……”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有点水肿的脸立刻爆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
“哦?不然,妳是什么意思?”他抛下毛巾,趄身对着她走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我要先说……我……我真的……我很……我身材很烂,而且又笨手笨脚……”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他忍着笑,慢慢走近,像在接近受惊的小动物。温暖的大掌搁在她僵硬的肩上,略略施压,让她稳定下来。
“所以呢?”他轻笑着问。
何敏华愣愣地看着他的微笑,愣愣地回答:“所以,是男人都会失望的。”
罗品丰的手一紧。笑容僵住。
“是谁说的?”他的嗓音转为冷硬。“妳的前任?”
她咬着唇,沉默。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说出如此不得体的话。
外头风势增强,雨也下得很大;在这种台风天里,不知为何,可以让躲在一起的人感觉特别接近。
“他说妳身材不好?”大掌沿着她的肩线、上臂开始缓缓往下游栘,轻抚过手肘,来到手掌、指尖。拇指一路在光裸的手臂肌肤上佣懒画着圆圈,让一阵阵的微弱电流流窜过,她都起鸡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