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你工作烦闷,帮你调剂一下,真不识好人心。”她给了他一记白眼。“这样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咏晴,二十二岁,正在念大学四年级,老家在屏东,父母俱在,我是独生女。好了,换你了。”
阙绍言不理她,继续签核著手上的公文。
“快说快说嘛,你这个人很无趣耶!长得这么酷又不爱说话,人缘一定很差,我现在是帮你培养社交能力,免得你交不到女朋友!”
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妞敢跟他谈什么社交能力?
揉了揉被吵得发疼的额际,他开始后悔自己干么乱捡东西,招惹来一只鬼也就算了,还是只啰唆鬼。
偏偏他拿她没办法……正确的说,他根本摸不到她,想对她做什么也办不到。他只能冷著脸,不情不愿地道:“三十岁,台北人。”
“又不是 Call-in 节目,你回答得太简洁了吧?台北的阙先生!”她干脆自己挖掘。“你有哪些亲人?”
“父母和妹妹在澳洲。”他淡淡地道。
“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但女人倒不少。”老实又直接的回答。
“台北的阙先生,你也太没节操了。”知道他这么滥情,她忍不住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叉腰,开始说教,“爱情是要专一的,怎么可以这么博爱呢?”
“因为我对她们没有爱情。”桌上他正在浏览的公文是急件,关于阙氏要跟一家叫利达的原料大厂购买钢铁,据他所知,该批原料正在进口,不过因为利达价格开得太高,阙氏仍在评估,所以他只能边看边无心地跟她抬杠。“也只有你这种傻瓜会相信这世上有专一的爱情。”
“哼!那可不,人家我对男朋友就很专一。”她骄傲地抬起小巧的下巴。
她有男朋友?阙绍言心里突然不太舒服,手上的工作停下。“天真!你对他专一,他不见得对你专一。”
“你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她鼓起腮帮子。
“但你现在只剩灵魂在飘荡,肉体也情况不明。”他提出现实层面的问题,“你难道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你以为你的男朋友会等你多久?”
至少他就不信若她的男友遇到的是灵体的她,会有办法像他这么冷静。
一语中的,她的脸色一黯。“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可是我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在你捡到我之前,我几乎天天哭,哭到都快没声音了。”
她没说的是,后来有他在身边,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让她不再那么害怕无措,因此她也不再哭了。“而且你一定会帮我吧?”
“我既不是法师,也不是道士,怎么帮你?”无视她可怜兮兮的目光,他告诉自己要硬下心来。
“你可以带我回家看看啊!”
“你以为我那么闲吗?”坚持不理她。
“拜托啦!这也算是做好事耶……”
“我很忙!你以为吵我就会顺你意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不解地抬头,不意看到一张幽怨的小脸直盯著他,嘴一瘪,这该不会是要……
“我要回家啦!呜呜呜呜呜……”
第2章(1)
阙绍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她的怂恿兼哀求下,放下手中紧急的公事,带她回到台北的租屋处。
不过,当一个爱哭鬼一整天在耳边呜呜呜的扰人清静时,相信就算她是叫他去抢银行,他大概也会慎重考虑。
在她的指引下,他开着车来到当初捡到手链的地方。原来那座小公园就在她租赁的小套房附近。而当他下车走路,发现路越走越窄,地方也越来越隐密时,她终于说出指标性的宣言。
“到了!”半透明的手指着一座破旧公寓的顶楼,她的笑靥乍现。
这地方能住人吗?他忍住心中的轻蔑,跟着她慢慢往上爬。
楼梯又小又窄,把手还摇摇欲坠,头顶昏黄的灯光闪呀闪的,仿佛随时会罢工不亮。
最后,来到她小套房的门口。
“你住这种地方,迟早出事。”他嗤之以鼻地瞪着那扇可能一踢就开的门。
“我不是已经出事了吗?”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而已。她幽幽瞄他一眼。
她的反驳令他语塞,只能对天翻个白眼,“我们现在怎么进去?”
“脚踏垫下有备用钥匙。”她理所当然地说。
幸好她聪明,记得藏一支……
“你是笨蛋吗?备用钥匙藏在这种地方?”找出钥匙后,他忍不住开骂,“你到底知不知道要保护自己?这样不就什么人都进得去?”
“邻居都是同学,我们很守望相助的,而且我藏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应该不会……”在他的瞪视下,她越说越心虚,最后门一开,她的心虚到了极限。
阙绍言再次无言,因为入目的景象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下连质问都懒了,只是冷冷地觎着她。
“因为我很穷嘛……”她自己也知道这情况惨了点,但她只是个学生,家里又不富有,还得自己负担学费及生活费,剩余的钱则全寄回老家,有地方遮风避雨已经下错了。
听着她无辜的解释,阙绍言直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告诉她什么叫人身安全。然而在启唇前,他赫然惊觉一向冷峻的自己,居然为这点小事反应这么大,不过就是一个女大学生住在一个破烂地方,究竟干他屁事?
他投注在夏咏晴身上的关心已经太多了,这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于是在凶恶地瞪她两眼后,所有欲出口的教训全吞回肚子里,转而冷淡地道:
“还不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夏咏晴在房里飘了一圈,又到附设的小卫浴里也飘了一圈。
趁着她四处勘查,他也打量起这间阳春套房。
桌椅床柜都没什么稀奇,唯一吸引他的,是摆在桌角的一只相框。
他伸手拿了起来,里头是夏咏晴和一名年轻男子的合照,她笑得如阳光般灿烂,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然而比那更不顺眼的,是那男子环在她腰际的手。他揽眉,脸色也越来越不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只是一帧小小的照片,竟大大的牵动了他的情绪。
夏咏晴结束巡视后,叹口气,失望地回到他身边。“没什么发现耶……”
突来的声音震醒阙绍言的失神,他压下所有乱七八糟的思考,不动声色把相框放回。“问问邻居如何?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你的去处。”
“对!隔壁的小美跟我感情还不错,楼下的学弟也可以问问,他们这时间应该都在房里。”说着,漾着期待的大眼定定地望着他。
“你干么这么看着我?”他隐隐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我没办法去问啊。”边说还特地在他面前飘了一圈。以这状态去问,对方看不到也就罢了,若看到了,不吓哭也吓昏。
他没好气地望着她,“你想问哪个?”
“问学弟好了,他一向很帮我忙。”
夏咏晴直觉反应的说着,却没料到这句话在阙绍言心里激起一丝波涛。
“学弟对你很好?”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很好啊,他常常帮我修东西,有时候晚上还会送宵夜给我。”心里只有男朋友的她,根本没想过学弟示好的行为有什么含意。
“好,那就问你学弟吧。”深沉地一笑,他会马上让学弟改变对她的态度。
夏咏晴没听出异样,乖乖地回到玉坠里。
阙绍言出门下了一层楼,按下学弟的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