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消逝,他真的失去她了。
第6章(1)
这桩枪击案闹得很大,在社会舆论与媒体的报导下,主谋的箭头全指向前阵子动作频频的法国基赫公司,使得该公司在台湾的据点被逼得暂时歇业,法国政府也开始调查其涉及不法的情形。
看来,夏咏晴牺牲的结果,就是让他再无后顾之忧,不会再有不肖竞争者暗地里扯他后腿。
然而若是她的帮夫运造成如此现况,阙绍言宁可跟基赫公司再交手上百回合,也不愿落得再也见不到她的情况。
不知道有几次,他拿着新买的玉佩,在枪击案现场那条小巷来回走了无数趟,就盼着芳踪杏然的她在危机那一刻,可能先躲到附近哪户人家的玉制品上,正等着他来带她回去。
他失神恍惚、出席不定的状态令陈秘书紧张不已,只差没去请道士来作法,让被鬼迷了心志的上司快些恢复原状。
可是他用尽一切的方法,丢光所有的脸,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找不到她。
他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驱车来到高雄荣总。
只要她还活着,他绝不放弃任何让她回到身边的可能,即使她仍是不清醒,他也会坚持下去。
他快步来到她病房前,却在开门进入的前一秒迟疑了,大手在门把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如果在灵魂消失后,她的肉体也无法存活下去,他是否能接受这个事实?
锐目阖上,他深深吸了口气,心一横打开了门——
抬头望去,病房里只有他心爱的小女人,她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安详的睡容像是正作着美梦。
阙绍言连忙举步上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直到温热的气息传到指尖,他才松了口气。
幸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他一定会把她找回来,不计一切代价。
“小妞,你吓坏我了。”他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复杂地瞅着她。
“你放心,我会让你醒过来的。”大手轻抚上她的小脸蛋,“但是你得保证不能先弃我而去。”
看着一点反应也没有的人儿,他头一次感到心酸,手指恋恋不舍地在她苍白却柔嫩的脸颊上流连。
以前能跟她谈天说笑时,他触不到她,现在他碰到她了,她却毫无反应。
上天究竟开了他们什么玩笑?
阙绍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床上的小女人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迷蒙水眸,有些困惑地看着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男人。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出神的心思终于回到她身上,原本涣散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蛋时,与她迷惑的圆眸对个正着。
阙绍言倒吸口气,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醒了?”他的手仍然在她脸上,却加了些力道,像在确认这个奇迹。
她轻轻点头,不过视线里的迷惘却没少一分。
阙绍言看出她的茫然,胸口一揪,屏着气息问道:“你忘了我吗?”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不……”
“别说了!”略嫌粗鲁地打断她,他知道自己不会想听到那个答案。
大手离开细柔的颊,他索性俯下身将她搂进怀里,语气很是沉重,“咏晴,就算你忘记我了,我也会让你想起来!我说过你是我的,你也承认爱上我,所以我不许你把我当成陌生人,懂吗?我已经等了这么久,绝不允许一切再从头开始……”
“阙绍言……”细细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令他虎躯一震。
“你抱得好紧,我不舒服。”一觉才刚睡醒,就被突然出现的他吓着了,然后还没搞清楚状况,又被他一把抱住,夏咏晴觉得满头雾水。
健臂松了些,却没有放开她。“你记得我?”他的语气有些压抑,带着紧张。
“当然记得啊,我缠了你那么久……”她到现在还是状况外,“你怎么会突然出现?还一直说一些奇怪的话……”
被质疑的男人一股闷气直冲而上,却又欲振乏力,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为了她是否记得他而患得患失,而她似乎根本不懂他的不安。
算了,反正她少根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放开她站直,他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看到脚。“昏迷了这么久突然醒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一星期前就醒来了啊。”她觉得今天的他好奇怪,老问一些怪问题。
“一星期?你刚才明明闭着眼!”他的语气沉了些。
“我在睡觉啊!”
“你……”他一时语塞,脸色一板开始低斥,“你这可恶的女人!醒来不会立刻通知我吗?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怕你挨了那一枪就彻底消失,我还天天回去那巷子里找,怕你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刚才看你一脸白痴样,更怕你已经忘记我了……”
“阙绍言,”她软软地唤他,眼眶也浮起水雾,终于明白他反常的表现,全都是因为担忧害怕,甚至还默默地找了她那么久。“原来你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喔……”
看她嘴一瘪,就知道又要淹大水了,他连忙喊了暂停。
“不准哭!才刚醒就这么爱哭。”这丫头爱哭的个性不管是人是鬼都一样。他沉下脸伸出手,很温柔地抹去她眼角将要落下的泪水。“既然你认出我了,刚才为什么不说?”害他不小心泄露了心情。
“我只是醒来突然看到你,有点意外而已,何况我不是故意不找你的,因为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也不知道你的电话……”她讷讷地解释。
这无懈可击的理由令他顿住,过去灵体的她根本碰不到电话,要不就是被他带在身边,当然没有机会知道他的电话。
“小妞,所以你记得几个月来我们两个相处的一切?”
“记得。”
“你也记得你爱我?”
这次她停了下,不过因为点头而垂下的粉颊却染上红霞。
得到所有答案后,他定定盯着她,像要看进她灵魂深处,让她有些发毛。
“你现在身体状况都还好吗?”
“还可以。”刚醒时可能有些异状,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有点虚弱。”
“很好。”他唇角一弯,随即俯下身,“那我不客气了。”
深深的一吻落在她芳唇上,这一吻,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
“小晴啊,人家阙先生这么关心你,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老妈的唠叨传入耳中,准备出院正在收东西的人儿瞥了若无其事的男人一眼,觉得自己被念得很冤枉。这男人三天来跟她父母混得滚瓜烂熟,装成一副绅士的样子,但等父母不在,他就又亲又摸吃足了豆腐,她早就“谢”他好多次了!
“小晴,你怎么在阙氏打工都没告诉爸爸呢?等一下一定要请阙先生到家里来吃一顿,感谢人家在台北那么照顾你。”
老父的话也掷地有声,她又哀怨地瞄向表情得意的阙绍言,向父母自我介绍时,他说谎也不打草稿的编出自己是她的老板,她还常常吃他、喝他的,天知道她何时当过阙氏的工读生了,而且虽然她真的有一阵子:罪他吃喝”,最后那些食物还不都落入他的肚子里!
“伯父、伯母,叫我绍言就好。咏晴很乖巧,‘帮’了我很多忙,我来看她是应该的。”阙绍言若有深意地一笑,一一将她的情绪收摄在眼中。
瞧!就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拐走她爸妈,平时明明小妞小妞的叫个不停,现在听他唤出咏晴,她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