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什么都有,就是不能拥有专心的爱。”
他默然。是啊,他阿玛只想专宠他额娘,却差点成为千古罪人,因此康熙册妃时,第一个考虑的不是自己喜不喜欢,而是八旗间的势利分布,务求让各世家望族皆大欢喜。
只是,谁来考虑康熙心底的喜好?
她张开双手回抱他。“若顺治皇真出现了,又与康熙帝撞个正着……不会出乱子吧?”
“应该不会。”想了想,他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识得阿玛的人已然不多,再说,哥哥大权在握,即便让人发现阿玛没死又怎样?难道还有人敢去触哥哥霉头?”
“若对方意不在夺权,而是想混乱朝廷,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他圆亮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亲了她一下。
“我发现你很容易把事情联想到反清复明上头。”
她身体很明显僵了一下,从来上扬的菱角嘴也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他胸口一阵闷痛,很努力才压抑住不教自己呻吟出声。
“你也希望大清亡国,再复前明吗?”他软软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伤。
“艾新,我——”
他却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很多汉人都忘不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哪怕朝廷再如何轻摇薄赋,为百姓做再多的事,大家还是记着满人都是该死的,有血性的人都该记住,驱逐鞑子,复我山河。你也是这么想?”
“艾新——”
“我阿玛可以为了一个汉人女子放弃江山,我这样一个不是满人、也不是汉人——唔!”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水云初以唇堵住了他的嘴。
哪有人老是自顾自说,却不给人解释的?她绝不再给他第三次插嘴的机会,小巧的丁香探进他湿热的唇腔里,含怨带气地纠缠。
他本就圆亮的眼睁得更大了,她看着他眼里飘起一层又一层的惊讶,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
唇间的纠缠愈发激烈,她小巧的丁香翻起他心里情潮汹涌。
情不自禁,他双手箍紧了她的腰,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加深这突如其来的亲吻。
是错觉吗?她的味道尝起来越来越甜,带着一股醉人心魂的媚惑。
当她的凤眸飘起水沟璘的雾气,被情欲染成一片迷蒙时,他的身体热得几乎燃烧起来。
“云初……”控制不住,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襟里,触摸到一片滑腻,比他在宫里见过的任何锦缎绸料都要舒服,贴得人心窝暖暖。
趁他开口的时候,她一把推开他,弯着腰,拚命地喘气。
好险,差点憋死了!太可恶了,她自负脑袋也没比别人笨啊,怎么就是学不会亲吻时用鼻子呼吸?
眼望她的狼狈,他忍不住好笑。“看来你亲吻的功力还是没半点进步。”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呼,经验丰富吗?”这种事虽然刺激,可做起来也很累,似乎不适合她啊!
“错,这种事是讲天分的,与经验无关。”他坏笑地靠近她,热热的吐息吹拂在她耳畔。
“也就是说你天生花心、本性放荡喽?”想笑她,也要看他有没有那本事啊!“眼前原来是艾大色魔,恕小女子眼拙,失礼了。”
“呃……”被打败了,他愣了下,随即大笑着搂住她的腰。“如此,色魔夫人,本魔君有礼了。”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找到机会吃她豆腐。
“叫几声汪汪来听,本夫人便恕你无礼。”
“汪汪。”
换她愣了。以为他不会认输的,想不到……
“还有没有什么指教啊?夫人吩咐,为夫莫敢不从?”他一边说,毛手毛脚没个稍停,却是轻浮到了极点。
她嗔他一眼,只见他黑瞳清亮、澄澈,心头一颤,那狂放的行为下藏着多少真心,怕是车载斗量,舀上一辈子也舀不干这份深情吧!
忍不住一叹,她的娇躯软软地偎进他怀里,让他可以尽情地吃豆腐。
“不求你从我什么,但愿你为我好好保重自己。”
他正探向她腰带的手顿了下,脸上闪过一抹惊诧,迅即而逝。
在她面前真的不能说谎,她一下子就看穿了他挑衅蒋老爷,不纯然是想引出阿玛和额娘,还有别的意图。他最终目的是要在水云锦彻底受吴三桂控制前,先逼吴三桂造反,一则救云锦出歧途,二来,提早拔除吴三桂这颗祸国殃民的毒瘤。
只是中间的过程危险,所以他一个字也不能对她吐露。
她反手抱住他,亲吻着那孩子般的脸庞,暖和的肤触是如此让人心疼。
“我知道你还有事没说,我也不问你,只要你知道,你是满人、汉人、皇族抑或平民,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是艾新,那个不需言语便可与我心意相通,耍尽了小手段,但求为我谋一方幸福的艾新,便是我的夫君,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她觉得唇下的肌肤越来越热,鼻息不自禁急促了起来,一颗心堵得难受,身体胀得痛苦。
突然,他揽腰抱起她,力道大得她以为自己要被抛飞上天。
她惊呼了声,双手环紧他颈项,眼看着他热切的吻就要印下,她急喊:“记得隔一会儿松一下,让我呼吸啊!”
就见他本来绷紧的脸上,一点东西被击碎了,接着是万千情绪一一闪过黝黑如夜空的瞳,一点情化成了一颗星,数不尽的爱铸成银河,光辉闪耀了整片眸海。
“云初……”他的声音带着梦一般的迷幻。“我会保护你的。”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点坚持,为此,他身堕地狱,亦无怨无悔。
第9章(1)
艾新是个极为敏锐的人,可以从只字片语,甚至是一抹眼神中察觉很多事情。
因此,尽管水云锦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如同过去的每一日,鸡方啼,便去劈柴、与他学习武艺,他仍然发现了这未来妻舅的不对劲。
“云锦,你没话跟我说吗?”
水云锦击出的拳顿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说什么?你一套武当长拳教了半年,几时换点新花样?”
艾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透亮的眼像可直视人的灵魂,直望得水云锦毛骨悚然,一套拳打得歪七扭八,不成样子。
他很早就知道水云锦对大清朝廷不满,也是,任谁从首富的位置上摔下来,变成破落商户,心里都会不满的。
他也极力想弥补这项缺憾,与曹玺联系,让水家织造坊的东西有更大的市场,也向哥哥求情,开放织机限令,甚至求来“大清织王”的金牌,只要大清一日不灭,水氏永沐皇恩。
他以为滴水能穿石,终有一日可以弭平满汉间的差距。
但他错了,有些怨可以消,有一些……那是即便死亡也遗忘不了的。
“云锦,你真以为吴三桂坐上龙廷,百姓和水家就会过得比现在好?”
水云锦一口气岔了,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吴三桂狼子野心,生性反覆、多疑且猜忌,任何人和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水云锦喘了半晌,渐渐恢复平静。
“我说艾新,你是不是脑袋坏了,好端端地提平西王干么?”
“现在的日子不好吗?天下承平、海晏河清,至少我从京城一路南下看过来,街上的乞丐是少之又少,官员百姓也不用成天担心锦衣卫、东西厂的人找上门,无端被扣上一个莫须有罪名,推上断头台。云锦,你何苦再掀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