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凯?」关彻剑眉一凛。那家伙可是中部黑道组织带头大哥的心腹,听说许多地下钱庄都跟他有挂勾。
「这件事很可能跟我们要标的那块土地有关,听说方原凯的头子也很有兴趣。」
「是吗?」关彻冷笑。那块上地背后牵扯的政治及经济利益很庞大,也难怪道上的人视之为肥肉。
「还有件事,我不太确定,不晓得该不该说……」
「什么事?你说吧!」
「老大应该知道茉莉吧?我们店里的红牌小姐。」
「她怎样了?」
「我查出她以前是方原凯的情妇,逼问她之后,才知道是方原凯把她送进我们酒店工作的,随时对他报告我们的动向。」
「立刻把她开除。」
「我知道,我已经炒她鱿鱼了,可她临走时,不小心漏了口风……」
「什么口风?」
「她说……」小野支吾其词,听得出来非常犹豫。
「别吞吞吐吐了,快说!」关彻不耐地下令。
「是,那我说了,老大听了别生气。」小野深吸一口气,总算下定决心。「她说大嫂当初之所以会进我们酒店工作,也是方原凯的手下安排的——」
接下来小野说了什么,关彻已经不太捉摸得到了,他怔仲地挂断电话,如一缕幽魂,毫无目标地在旅馆大厅里游荡。
「老板,在找夫人吗?」经理笑着迎上来。「她在Romeo & Juliet套房等你。」
Romeo & Juliet,十五年前,与她初次相遇的那间包厢也是这个名字——是巧合吗?还是他当初为MoteI各间豪华套房命名时,下意识地用了这一个?
关彻朝经理微微颔首,迳自搭电梯上楼,走向长廊最尽头的套房,刷卡进门。
夏真季果然在房里,她正满怀新鲜地打量房内每一样设备,甚至在八爪椅上试坐。
一见是他,她嫣然一笑。「我第一次来汽车旅馆,真好玩,比饭店有趣多了!」
「嗯。」
「快过来,喝杯咖啡。」她拉他在软绵绵的沙发坐下,递给他一杯维也纳咖啡,咖啡上漂浮着白色奶油。
这是她小小的恶作剧,他一向只喝黑咖啡,她刻意端这杯满是奶泡的花式咖啡给他,逗逗他。
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好似完全没注意到,接过咖啡杯后便愣愣地就口啜饮。
「好喝吗?」
「嗯。」
还「嗯」?她愕然,他的反应出乎她意料之外。
「你没发现奇怪的地方?」
「哪里奇怪?」他反问,又啜饮一口,这回,唇边画上两道奶油胡子。
她噗哧一笑。「彻,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多好笑?」
「好笑?」他茫然。「哪里好笑?」
「这里,沾到了。」她柔声低语,替他抹去唇畔的奶油,然后将手指放进自己唇里吸吮。
关彻怔望着妻子温柔又妩媚的举动,胸口倏地揪拧——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不可能跟方原凯有关系,就算有,也必然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他蓦地起身,不敢再看她甜蜜的笑颜,踉跄地冲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让冰凉的水瀑冲刷过全身,冷静沸腾的心绪。
他该相信她,不该对她有一丝丝怀疑,她不是那么会演戏的女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柔情密意不可能是装的!
不可能的……
「你怎么了?彻。」夏真季担忧地跟进来。「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刚才那通电话?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不会对他演戏的,绝不会……
关彻手握成拳,在水花中强展眼眸,凝定爱妻。「真季,你知道吗?这间套房就叫RRomeo & Juliet。」
「我知道啊。」她浅浅弯唇。「所以我才让经理带我过来看——这里跟我们初次见面的那间包厢同名吧?」
他点头。
「是你取的名字吗?你是故意的吗?」
「对,我是故意的。」他猛然将她拽进怀里,让她与自己一起接受水瀑洗礼,不过片刻,她便在他面前绽成一朵清丽的水芙蓉。
说不定他便是在潜意识里呼唤命运女神将她带来自己身边,而现在,她总算来了,逃不掉了……
「讨厌啦!」她娇嗔地轻搥他胸口。「你干么也把我拉进来?该不会又要强迫人家洗鸳鸯浴了吧?我们几乎天天洗,你还不够啊?而且……」
「真季。」他忽地在她耳畔低唤,沙哑的嗓音勾动她心弦。
「怎么了?」
不要背叛我。
「彻,到底怎么了?你真的怪怪的。」她焦虑地从他怀里扬起脸蛋。
他没回答,忽地掌住她的后颈,将她轻颤的红唇压向自己,狂野地、焦躁地、饥渴地吮着,好似要将所有的不安与疑虑都封缄在这深深一吻里——
不要背叛我,夏真季,别再来一次。
第八章
「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夏清盛惊骇地瞪着一高一矮闯进屋里的两名壮汉。「我不是已经还钱了吗?你们还想怎样?」
「没怎么样。」领头的小张嘴角拉开狰狞的弧度。「我们只是有件买卖,想来跟夏老你商量一下。」
夏老?这突如其来的敬称令夏清盛更惶恐,脸色发白。「到底什么事?」
小张没立刻回答,先是好整以暇地打量屋内,虽是两房一厅的旧公寓,但经过简单的装潢,再加上成套的舒适家具,看来有模有样。
「这里看起来还可以。」他评论。「比你跟你女儿以前租的那间公寓好多了!不过啊,堂堂酒店大老板的岳丈大人住这种房子,好像也太寒酸了点吧?」
「我住什么样的房子,不用你们管。」夏清盛反驳,胸口却有些刺痛。他其实也想住更好的房子,只是女儿很坚持不能再从关彻那里多拿钱。
「你别误会了,夏老,我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替你觉得可惜,想你从前也是呼风唤雨的大老板,现在女儿好不容易嫁人了,女婿却让你窝在这种鸟地方,你应该知道,凭关彻的财力,买几栋豪宅别墅孝敬你根本是小意思!」
「我只有一个人,住这里……就很够了。」夏清盛嘴硬。
「是吗?」小张不以为然地冷哼。「话说你女儿也很厉害啊,本来只想她说不定能当上酒店红牌,帮我们多打听一些消息,结果她居然有本事迷得关彻本人团团转,不但当众跟客人抢她,还把她娶进门——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他啧啧有声地赞赏,话里却潜藏一丝愤怒的意味。
夏清盛听得神经紧绷,不禁更加戒备,他想起之前女儿拿支票去清偿债务时,他们本来并不想收,曾试图与她谈交易,她却听也不听,一口回绝,该不会因此惹恼了他们吧?
「我说夏老,」小张忽然又凉凉地发话。「难道你不觉得你女儿这门亲事嫁得很委屈?」
「哪里委屈了?」
「我听说好像只是到法院公证结婚而已,连酒席也没办,关彻这样偷偷摸摸的不晓得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打算哪天玩腻了你女儿,随时把她踢出门吧?」
「你、你别胡说八道!他不会那么做,我女儿幸福得很!」夏清盛心虚地驳斥,心下却明白这婚姻的确只是一桩协议。
「她幸福,那你呢?你幸福吗?」小张步步进逼。
夏清盛狼狈不已。「你到底想怎样?」
小张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这张支票是你女儿还的,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