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她回家?
她呆了一呆,所以这人并没有想将她杀了弃尸荒野?也对,他要是想杀她,刚刚在林子里就可以动手了,她可是比那几个大男人更好解决。
所以?他刚刚是为了不让她被那些人抓住,才带她走的?
虽然知道自己小命暂时无虞,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为什么?”
“他们以为你是我的同伴。”
“我不是。”
她拧起秀眉。
“嗯。”
他没多说?但她已经想到,他当然知道她不是,但那些人并不知道。
她迟疑了一下,又问:“所以,你现在打算送我去机场?”
“嗯。”
原来这家伙是个好人?
她很怀疑,他不太可能是警察或一些政府机关的人,否则他早就该在经过刚刚那村落时,停车打电话通知他那边的人前来支持,或者送她到警局,或任何安全的地方,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怀疑人家,可是方才那恐怖的打斗,还是让她对这男人抱持着戒心。
“这并不是去机场的方向。”她说。
“嗯。”
“所以?”她不满的扬眉。
听出她口气中的紧张和不悦,他又瞥了她一眼,才道:“我得先去克里特岛,那里也有机场,你可以从那边上飞机,飞到雅典再转机。”
除了接受,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其它的选择,虽然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并不表示这男人就一定是好人。
从一开始,他就是自己做了决定,然后去执行,完全没问过她的意见。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让她选择的人。
克里特岛,她记得是在南边,要过去除了搭飞机之外,另一个选择就是搭船,虽然之前有来希腊玩过好几次,但她并没有去过克里特岛,她都是直接跑去找玛歌,这是她第一次决定要自己开车走走看,谁知道就遇到了这种事。
车子开到了平顺的直路上,车窗外的景物飞逝而过。
她偷偷看了那男人一眼,阳光洒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搁在车窗上,风吹得他半长不短的黑发如浪般一波一波的飞扬着。
他的姿态优闲得像是来度假的观光客,好像他并没有套着染血的T恤,好像他胸膛、手臂和脸上的伤,一点也不存在。
这男人英俊得像魔鬼。
她必须记得需要残酷时,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她本想开口再问那些追他的人是做什么的,却突然想到,通常知道越多事情的人,都会死得很早,所以她张开的嘴又在瞬间闭上。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比较好,虽然他说他不打算对她怎么样,但那些人可不一定,想想她还是继续保持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恐怕才能让她的小命活得长久一点。
至少目前暂时,她还没有生命危险。
再一次的,她告诉自己,试图压下内心里那无法控制的紧张和害怕。
车子开过一条又一条的乡间小路,她猜他是刻意避开一般大路,免得遇上那些在追他的凶神恶煞。
因为走的是小路,人车并没有很多,小小的村落一个接着一个,有些屋子是石头盖的,有些是水泥盖的。来到这里之后,她很快发现,并不是每个希腊人都会把房子漆成白色。
但在乡村间还是随处可见那种古朴的生活方式。
还是有人养着羊,种橄榄树、经营葡萄园,有些小路上,狗狗甚至慵懒的睡在路中央。
因为两人走的不是主要道路,相对的,加油站也没有很多,事实上,她至今连一个都没看到。
她本来打算到公路会经过的一座城市加油,但如今当然是不可能了。她知道他也注意到油箱已经快要见底,到了下一个村落时,他再次把车停了下来?然后开门下车。
要关门前,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再一次的,她清楚看见他咖啡色的眼睛。
他的眼,很暖,一点也不冷酷。
刹那间,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在张嘴的那瞬间,却又将字句缩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国外,或是过度惊吓的错觉,她竟觉得这男人看起来像是在担心她。
他关上门,转身走了。
虽然好奇得要命,她依然没有叫唤他,没有问他究竟想说什么,她只是瞪着眼前那家伙的背影。
当然,他是把车钥匙一起带走的,她看见他把钥匙塞进了裤口袋里。
她很惊讶他竟然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车上,虽然没有钥匙,她依然很可能会跑掉。
风,轻轻吹过,带来青草的香味。
他越走越远了,在前面的街角拐了个弯,消失了踪影。
现在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她的手机、钱包、护照都在身上,就算没有行李,她还是能轻松脱身,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离开再去找警察就行了。
左前方那栋泥砖建造的老房子前,几只老母鸡啄食着地上的小虫,斜坡下的海边,有个简易的码头,海上有两三艘渔船。
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家,坐在家中后面院落的木箱上修补渔网。
这里是个十分静谧的小村落。
没有任何人看着她。
第2章(2)
瞪着他消失的地方,她深吸了口气,开门下了车。
他的状况看起来一定比他所想的要可怕许多。
当那位在门前的老婆婆用警戒且不安的眼神看着他时,男人才想到这一点,希腊的阳光很大,他的衣裤已经快干了,血迹也是。
刚上车时,他有试图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擦掉,但他无法遮掩被割坏且染血的T恤,也无法把伤口变不见,所以他只能掏出裤口袋里湿掉的纸钞,看着那位满脸皱纹,仿佛已经活了一百岁的老婆婆。
“我需要一桶汽油。”
对方瞪着他,没有开口。
在一阵长到让人发毛的沉默之后,老婆婆终于张开了嘴,回答了一个简易的单字。
“没有。”
“你知道哪有加油站吗?”
“不知道,”他不怪这人对他如此不友善,但他真的需要汽油,所以他掏出一倍以上的钱。
“麻烦你。”虽然如此,对方却还是低下了头,重新处理她黑色裙边那盆刚摘下来的橄榄,像是没有人站在她面前一般,对他完全视而不见。
窒人的沉默,再次迥荡在空气中。
就在他决定要另外找个比较友善的人试试看时,身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婆婆,你好。”
他转过身,只见她走了过来,蹲在那位老婆婆的面前,面带微笑,用流利的希腊语问:“不好意思,我丈夫刚刚跌下了山坡,出了点小意外,可以请你借我一点清水,让我替他清洗伤口吗?”
老婆婆抬起了眼,看着她,表情缓和了些。
“你是他妻子?”
“是的。”
“观光客很少到这里来。”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无奈的说:“我们迷了路,应该是在某个路口转错了弯。我告诉他说他转错了,但他就是不肯听。你也知道,男人就是这样。”
宛若奇迹一般,老婆婆牵动了她那像梅干一样皱的嘴角,绽出了笑容,吐出了一句他听不懂的方言。
那女人也笑了,点头回道:“没错。”然后她回了一句方言。
这一次,老婆婆甚至露出了她的牙,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她和那位老婆婆又用在地的方言说了几句话,惹得老婆婆芳心大悦,看着他,没错,就是看着他一直笑。
更让他惊奇的事,那老婆婆边笑,边指着一旁在街角的水龙头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