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车,你可以自己开走。”她丢下枯木,脸色苍白的鼓起勇气,把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用英文开口道:“只要把我的行李放到路边就好……”
她看得出来他听得懂英文,再说既然他惹火的人讲英文,他总也多少听得懂吧?
话说回来,她当然也看得出来她的提议似乎让他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连忙快速的把后面那句话收回。
“当然,你要是来不及也没关系。”她紧张的说:“反正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都是衣服而已。”
其实她的行李箱中还有一些钱和旅行支票,但没关系,护照、签证和钱包、手机都在她斜背的帆布包里,她可以打电话找玛歌请人来接她。
车钥匙在阳光下,反射着银光。
他看着那钥匙,然后视线移向她的脸,跟着是脚。
他的注视,让她不太自在的发现自己脚上的鞋掉了,草地上的石头和细小的枯枝,扎得她不是很舒服,但他的视线让她更尴尬,几乎想蹲下来,用裙子把脚趾给藏起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上前,她紧张的看着他,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拿走了钥匙,她显了口气,下一秒却发现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往他那边一拉。
原以为他接受了她的建议,她吃了一惊,跟着就发现世界旋转了起来,她胸腹内所有的气体再次被挤压出来。
这个男人竟然把她扛到了肩上!
“嘿,你做什么?”她吓得差点叫了出来,拍打着他的背,试着想挣扎,却又不敢太大声抗议,她可没忘记另一群人以为她和他是同一伙的。
她压低了声音,紧张的抗议,“先生,拜托你,放我下来——”
但这可怕的男人却没理她,只是扛着她在山坡上跑了起来。
这下子,可让她连抗议都无法开口,因为他跑得飞快。以前看小说电影,她常看到有人被扛在肩上,等真的遇上了,她才发现这真的是超级不舒服的姿势。若她这次有命活下来,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向那些能在男人肩上大声抗议的米袋女主角,致上最高的敬意。
他的肩膀硬得不得了,而她全身的着力点和重量却压在她的胃上,当他扛着她跑时,每一步都像是有人拿东西打她的胃,顶得她快吐了,而且这一路颠得要命,她真的觉得她只要一开口,就会咬到舌头。
她也不敢再挣扎,因为她要是从他肩膀上掉下去,一定会一路滚下山坡,制造出一堆噪音让那些人找到她,当然前提是——如果到时她还活着。
所以,她只能又气又怕的紧闭着嘴,一手死命的抓着他腰后的皮带,一手抓着他硬得如钢铁的肩头,试图减轻他跑步时的反作用力,但那真的没多大帮助。
当他终于扛着她跑到公路上,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时,她已经到了呕吐的临界点,只能坐在车座椅上,捂着嘴,以免自己把一个小时前刚吃进去的午餐全吐了出来。
也许她应该逃跑,她不认为他会在逃命时,还会冒险追回她,但那时机一闪而逝,他已经上了车,踩下了油门。
我早和你说了,你不应该自己一个人旅行的。
玛歌不赞同的声音浮现脑海,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同意这次的自助旅行实在太过冲动。
她只希望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一次,留下一条小命,拥抱她亲爱的玛歌阿姨。
第2章(1)
蓝天,大海。
白色的海鸟在远处飞翔。
优闲的人们,蓝顶白墙的建筑,翠绿的葡萄园,苍郁的橄榄树……
美丽的风景,一一从车旁掠过,如果这是在度假,她会非常非常高兴。
可惜这不是,非但不是,她还遇到了这一生中,想都没有想过的意外插曲。
坐在车里,她靠在窗边,以手支着下巴。
至少她目前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会如此确定,是因为这个男人,就在半个小时前?把车停了下来,让一位牵着小羊的小女孩过马路。
在那之前,她本来以为他会加速把车开过去,或者至少绕过小女孩蛇行飘飞而过,可他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慢下了车速。然后把车子停了下来,直到小女孩和小羊穿越了马路,才再次踩下油门。
那里是个很小很小的村庄,她本来想跳车求救的,却因为太过惊讶而再次错失了机会。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那么做的人。
但他就是停车了,明知她可能会跑,会引起骚动,他还是在远远看到那小女孩在过马路时,放慢了速度,把车停住,而且,在等待那小女孩过马路时,他完全没有显露出半点不耐烦。
所以,本来已经把手放在车门把上的她,只是看着那脸上鲜血已开始干涸凝结的男人。
她没有忘记这个男人刚刚才毫不留情的折断敌人的手脚,打碎人家的鼻骨和下巴,她一点也不想要惹火他,如果可以用比较温和的方式让他放她走,那不试试看,好像有点蠢。
“先生,请问我可以下车吗?”她再次试图用英文和他沟通。
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所以他的确听得懂英文。
深吸了口气,她开口说:“你放心,我下车后,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大可以开着这辆车,到你想到的任何地方。”
马路上的小女孩依然牵着小羊,像散步似的,慢慢晃过车前。
他看起来没有不爽或被惹恼的模样,她再接再厉的说:“不会有任何人从我这里得知有关你的任何事。”他把视线调回小女孩身上,对她的提议一副没兴趣的样子。
她忍不住用中文咒骂了一句:“该死。”
他挑起眉头,又瞄了她一眼。
见状,她立刻好声好气的再用英文开口:“我可以说车被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着她,终于开口用英文回了一句。
“不行。”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粗嘎。
她一愣,被他低于常人的音量和粗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却也反射性的回道:“为什么?带着我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我并不是来接应你的,我只是刚好开车经过。”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你是观光客?”她警觉起来,“不是。”她说谎,他已经从她的表情看了出来,她也知道他看了出来。
那是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她是标准的黄种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希腊人,况且,她刚刚才请他把她的行李放路边。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口袋中亮出了一只很眼熟的真皮护照夹。
那护照夹和她的一模一样,她呆了一呆,飞快的低头检查,背包里的护照夹已不见踪影。
“你怎么会……”她脸色苍白的问。
“捡的。”他面不改色的吐出两个字。
她才不信,显然他不知在何时,从她这里扒走了她的护照。
男人把护照还给了她,只不过在归还时,他是把它摊开来还的,摊开的那一页,有着她的希腊签证,上面还盖了一个入境章,清楚印着她入境的日期。
尴尬让红晕在一瞬间上涌,她收回护照,不懂为什么是她觉得羞愧,明明他才是那个偷东西的人。
但被人抓到说谎,还当场拆穿的感觉,真的有些难堪,即使眼前这个人,是个陌生人也一样。
幸好,他并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但下一秒,却开口宣布。
“你必须回去。”
“回去?”
他重新踩下油门,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