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隽坐在驾驶座上,指关节握得泛白,两眼瞪穿层层阻隔,朝餐厅内那对男女直射而去——
他按兵不动,极力压抑满腔怒气,看著他们彼此交谈的身影。
部分理智说服他留在车上,不能冲动。他要相信妻子对他的爱不会有假,深信他们夫妻俩是情投意合、真心相爱,绝对没有第三者介入的空间。
时间分秒流逝,他开始心浮气躁,眉头纠结。
邪恶的妒意逐渐啃蚀他的理智与信任,而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妻子需要瞒著他与“前未婚夫”偷偷见面的理由……
她明明说过不会再与方仲祺见面的!可是瞧她现在做了什么……
她背叛了他的信任,正与旧情人同桌聊天,相谈甚欢。
傅晨隽独坐在一片猜忌的浓雾中,内心的火愈烧愈旺,眼神愈来愈冷……
在决定下车的前一刻,席子悠和方仲祺正好起身离座,一前一后步出餐厅,往另一头走。
车子等他们走了一小段距离才继续跟上,但没踩几下油门又停了下来。
傅晨隽怒目切齿,看著他们俩相偕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走进一家小旅馆里。
他狠狠甩上车门,举步跟了过去……
一阵冷气团停在旅馆柜台前,他表情冷冽地盯著一个男服务员,怒声质问:“刚才进来的那两个人住几号房?”
“很抱歉,先生,我们不方便——”
傅晨隽一把揪住那名服务员的领口,在柜台上放了几张千元大钞:“要收下这些钱还是挨我几拳?”
“5026。”服务员识相的收下钞票,照实回答。幸好刚刚拿钥匙给客人时还有印象。
他松手放人,大步走向电梯,搭乘上楼。
站在“5026”号房门口,他的怒火已经濒临爆发边缘……
方仲祺前来应门,看到他的一瞬间呆若木鸡,张口吐不出半个字,彷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
傅晨隽大步向前推开他,直闯入内——
亲眼见到席子悠坐在房里,他勃然色变,胸口炸开一股无以形容的剧痛,透骨酸心的钻入每条神经里,令他握拳发抖。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地对待她,竟换得如此不堪的背叛!
他一直以为她是真的爱上了他,以为她的每个笑容、每句话都是真的。结果她居然背著自己和方仲祺见面,甚至还上旅馆……
怪不得她最近的工作量变多了,原来是利用上课的名目出来和他约会啊。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在担心她的身体负荷不了这样的“劳累”……
“晨隽?!”惊见丈夫的出现,席子悠瞠目结舌,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瞥见站在他身后的方仲祺,更觉大事不妙!“晨隽,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过!”他突然咆哮,前所未有的音量吓得她心狂跳。
“不准你再接近她。”转眼间,傅晨隽已经回头擒住方仲祺的衣领,起手就是一记铁拳,力道十足地重击他的腹部。
方仲祺痛得弯腰,席子悠吓得大叫,但被愤怒冲昏头的傅晨隽还不打算罢手,目光凌厉地注视著他。
“你竟敢不听我的警告!”他再度挥拳,方仲祺的下巴一歪,嘴角立刻见血。
傅晨隽见状毫不心软,反而准备给予下一次迎头痛击,凶悍地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住手!不要再打了。”她抓住他沾血的拳头,挡在方仲祺身前。
他低喘著,凶狠的目光挪至她身上,冷凝片刻,由激烈的恨缓为深沉的痛……
他倏然收手,像不愿被她碰触般的厌恶、死心。
“晨隽……”她搀扶著受伤的方仲祺,一双眼睛殷望著直往后退的丈夫。
傅晨隽面无表情、两眼空洞,看著妻子为别的男人挺身而出……
他黯然神伤,无话可说,默默离开现场。
望著他心灰意冷的神情,席子悠悲从中来,一时想追上他的背影,又不能丢下方仲祺一个人不管。
她红著眼眶,低头检视他受伤的脸颊。
方仲祺拉住她的手。“去追他吧。”
“可是你……”
“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去吧,我可以照顾自己。”他抚著发麻的脸颊,挥手叫她走。他虽不耐打,倒还挨得住这两拳,不需要一个心不在焉的人来照顾他,看得出来她的心思早就飞到门外去了。
“嗯。”席子悠也不再推辞,真的很想马上去向傅晨隽解释清楚。
于是她匆忙跑出房间,一路往外找丈夫的身影,相信他应该还没走远。
她走到旅馆外头左右张望,果真眺望到傅晨隽正站在远处的路口准备过马路。
她二话不说地追上前去,一心只想拦住他。
“晨隽!”她在路口高喊丈夫的名字。
他在一群背对此方向的行人中回头。
席子悠朝他挥挥手,急著跑向他,这时黄灯亮起,一辆小货车违规右转,刚好驶向没注意到灯号转变的席子悠。
傅晨隽见状,迅速踏出刚跨上两步的红砖道,不顾危险地往回跑——
红灯亮起,横向一辆抢快的汽车加速前进,在对面的车道冲向傅晨隽。
刹那间,十字路口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煞车声——
小货车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离她只有一步之距,但对向的汽车却煞车不及,直接撞上在人行道上狂奔的傅晨隽。
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她目睹他被汽车撞倒在地,鲜血染红白色的斑马线。
“不要……”她痛心地位喊。
第10章(1)
手术室外,席子悠手里握著傅晨隽的一串钥匙和皮夹,泪如泉涌。
刚才帮他填资料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皮夹里摆了一张撕成半的婚纱照……
回想当时把喜帖交给他的情景,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刺伤他的心,而现在又害他躺在手术房里挨刀受苦。
望见他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也险些停止。
所幸紧急送医急救,经过初步诊断后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手脚有严重的骨折需要立即动手术接合,头部及身体有多处大范围的挫裂伤口也需要马上缝合,后续还得再观察有无脑震荡的现象。
但这不幸中的大幸,却已足够让她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差点哭断肠。
当傅晨隽被送到病房里静养,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直到几名护士都来劝她回家休息,她才匆忙回去吃了点东西、洗澡,准备了一些必须用品,然后立刻到医院里陪他。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赶她离开,但尽管如此,她依然很高兴能再次听到他的声音,被骂都会笑。
“晨隽,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我和仲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快滚。”他只重复这句话,到了第二天、第三天都一样,一见到她进病房就出声赶人。
前几天她怕他会因为情绪不稳而影响伤势恢复的状况,但过了一个星期,她说什么也要赖在病房里,硬著头皮把她之所以会去找方仲祺的原因一次讲完。
“说完了就离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他面朝窗外,冷淡地下逐客令,像是牢牢地闩上心门,再也不准她靠近,也不再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她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的苦果,也总是忍住情绪不敢在他面前哭泣,惹他心烦,可是眼见他连日来的刻意疏离,她心里的恐惧一天天加深,真的不得不开始觉得他是对她彻底绝望、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