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楼,心力交瘁地坐在椅子上,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视线蓦地落在客厅桌上一个亮闪闪的奖座,倾身拿起一看,是她得了首奖,望向没有主人留恋的钢琴位置,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她不会是一个人回台湾老家去了吧?
肯定会,无论如何,她最终是一定会回去那里的。
他抱走奖座,即刻就动身到机场,不管路途多遥远,他都要追上她,或者就在老家等她,不等到她,跟她说个清楚,他绝不走人。
*
二十个钟头后,俞纺儿从地球的另一端回到板桥老家,舍去搭机,停机加油的十五个钟头,其他的时间她花在走路和车程上。从院子外她已看见簇新的围墙,伸长脖子看,里头的屋子也翻修好了,屋顶焕然一新。
她拿出陈旧的钥匙,想进去看看屋里的模样,推开门进到院子,院子虽小,整理得疏落有致,她坐到木质玄关处脱鞋,地板竟是一尘不染,应该是沙擎恩派人打扫过了吧!
他总是想得那么周全,把事情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但……她不再爱他了,也不再信任他,当她打算回来,就已经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作废了。
失神地推开木门,她卸下行囊,脱下外套,望着老家的家具全上了新漆,家具,钢琴全擦得雪亮,她心底终于有点安慰。
她走到摆放婆婆照片的小桌,看着她慈祥微笑的脸,她泪流满腮的跪下来……「婆婆,是不是命运在冥冥之中已注定,我和你有着相同的命运?您说,我现在是独自生下宝宝好?还是赶快找个人嫁了,好让小孩有个爸爸?在我决定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看您了,我不想再和擎恩有牵扯……我打算另外租个房子,在台北的某个角落当琴师,或钢琴老师,把宝宝养大……您说,我怎么做才好?」
「ZZZZZZ……」
第9章(2)
突来的鼾声,吓了她一跳,以为婆婆「显灵」了,瞪大泪眼瞧着照片,婆婆仍慈祥的笑着,并无异样。
「ZZZZZ……」
鼾声又传来,声音不大,听仔细是从房间那端传来的……
这屋里有别人?!会是打扫的佣人吗?
她抹抹眼泪,悄然地走向房间,她的房门敞开着,无人在里头,婆婆的房门也打开着,维持原本洁净清幽的摆设,再朝隔壁的客房走去,她惊见地板的床垫上有人正睡着……是沙擎恩,他一手紧抱在胸前的是……她的奖座!
她讶异地掩着唇,震惊到极点,那……他是回去过维也纳的家里了?!
无声的移动脚步,走近点瞧他,他的样子看来挺累的,熟睡还揪着眉,是有什么心事?
而且他怎会在这里?会不会……他根本没有去什么关小姐的派对,而是又单独回维也纳去看她了,因为找不到她,看她行李也不在且寒假在即,很可能是回来台湾了,于是他也就来台湾了,他有专车、专机,所以比她快到达……是这样吗?
会不会那些随扈不知情才随便对她说说,她其实是误会他了?
她移开捣在唇上的手,闷闷地想,她怎么这么善变?见了他就心软,还一直替他找理由,跟他分手的决心也摇摆不定,不再那么坚持了,脑子里转的全是他对她的好,和无微不至的照顾……
其实这些年他确实对她很好啊!她挑不出他的缺点,硬要找出她最在意的,就是她掌控不了他浪子的心性吧!但这是她明知的事实……
她无法再思考了,她累了,脑袋好混沌,她也想好好睡一觉,若要找他算帐,也得等他醒来再说。
怕他醒来没发现她,于是就地找了他身畔的空位,背对着他躺下,蜷着身子,听着他沈匀的呼吸声,她下平静的心居然渐渐和缓,安稳地睡着了……
午夜梦回——
沙擎恩翻了个身,手触到一床柔嫩的被子,本能地就拉过来搂着睡,搂着搂着,他察觉这「软被」是有温度的,什么时候这里多了条会发热的「电毯」?他记得睡着前身畔没有被子啊……
倏然醒来,室内无光,他凭「触感」发现,他搂着的可不是被子,而是娇嫩香软的身躯,他的手指滑过柔顺的长发,纤弱的身子,细致的腰肢,撩人的长腿,她是……他的女人,他屏息而狂喜,他终于等到她了。
这小伙家是何时溜回来的,他竟毫不知情?他把老抓在手上的奖座安置在枕头上,伸手把床垫旁的灯调得微亮,不想扰她清梦,而是想看看她……
「喏……#@&%……」她咕哝着火星话,没醒来,蜷缩着身子像条小虾米,小脸有些苍白憔悴,眉心微微敛着,像是哭过的样子。
他可以想象她伤心哭泣的样子,禁不住爱怜地吻她,轻抚她的眉,希望她眉心舒开来,别因误会他而胡乱以为他不再爱她,绝对没那回事,他只爱她,绝无二心。
俞纺儿感觉眉梢上有股温柔的暖风拂过,迷糊地睁开眼来,被两道强烈电波给电得苏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而她弯着身子贴靠向他,状似倚偎着他……她记得她很小心地背对着他睡的,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几……点了?」她没头没脑地问,身子往后挪动,想钻出他的怀抱。
「谁在乎?」沙擎恩扣住她的腰,将她扫了回来,长腿横越在她腿上,箝住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咬着唇,暗中使劲地要踢开他的腿,移开他的手。
「这话应该是我问才对,你怎么没告诉我就自己跑回来?」他不动如山,也暗暗加了点力道箝住她。
敌不过他,她只好放弃无谓的挣扎,也不想用成堆的理由说明她为什么独自回老家。不过,她仍是不服气地质问:「我的奖座怎么会出现在你枕头上?」
「我回维也纳的家找你,没看见你,只看见这个奖座,就顺手牵羊,拿来欣赏了。」他用最轻松的语气,说了最沉重的过程,顺便逗逗她,反正她人在他怀里,想溜也难了。
她的心晃荡了下,先前她也这么猜想过,可是真正的事实和她的想象是不是一样,她又怎能确定,何况真的会像她所想的那么「正面」吗?
「你本来就预备要回维也纳的家里吗?」她希望他说真话,别挑好听的讲。
「没错,但我先去参加了一个派对……」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怀里死命挣扎的她给打断了。
亲耳听到他的确去参加派对,她心一痛,完全不想再待在他的怀里,奋力地想挣开他的环抱,偏偏他又不愿意放手,她只好花拳绣腿相向了……
他牢牢地揪住她挥打的双手,发挥生平最大的耐心,低声安抚道:「别这样,宝宝会受惊的。」
她呆住,瞪圆了双眼看着他……他知道她有身孕了,为什么?
他放开她的手,轻巧地拂去她脸上乱乱的发丝,眼神灼热地瞅着她,语气低柔地说:「我在你浴室看见验孕的结果,我要当爸爸了,你是小妈咪,我很遗憾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跟你分享这个喜讯,但我真的很开心,说不出的开心。」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问深深嗅闻,心里觉得很感动。
他英俊迷人的脸上漾着快乐的笑,她没看错吧?他是乐意拥有这个宝宝的……「你要宝宝,也承认我是宝宝的妈咪?」她鼻头酸酸的,泪水在眼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