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他,他不说话。
点点喟叹。“希壬哥,你是第二个被我黏上的人。我知道这种心态不健康,我怎能抱着童年习惯,不断重复同样的事!我明白,这不是爱情,不足以维系婚姻。”深深叹气,她凝视希壬,“记不记得,我央求你结婚时,说过什么话?我说,哪天你有了心爱女生,我不介意离婚。这句话……仍然成立。”
心痛得难以自抑,但她坚持看他,看他下一步怎么做。
若他大骂她笨蛋加猪头,那么他有一点点在乎;若他气得把她抓起来杖责上三十,罪名是头脑不清醒,那么除了在乎,他还喜欢她,比她所知道的更多。
果真如此,她不管道德、不要自尊,她要努力当他的妻,创造出一个与“永远”相关的奇迹,即使这个奇迹里,有第三个女人的身影,即使她心口不一,很介意自己是不是唯一。
他没骂她,昨夜的热情陡降到零下五十度C,全球气候大紊乱,他的心覆上厚厚冰雪,是明天过后的惨状。
希壬从床上落地,挺拔身影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凌厉眼神掉在她身上,他定定注视她,很久,久到她心慌。
冷冷的,他酷寒的表情伤人。
经过昨夜的浪漫缠绵,他以为即将不同,没想到,今晨,她居然说“婚前约定仍然成立”。
她不在乎他,确定!
瞬地,他的爱情变成天大笑话,他输了,彻底输给她的顽固。
“你真的不介意离婚?”他寒声问。
看吧,她说了一大篇,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抓住重点主题——你不介意离婚。
瞧,他多认真,可见离婚存在他心底,好久时间,只不过碍于情面,尚未主动提起。
“是的。”点点轻点头,心痛。
是的是的,喜欢一个人,要学会放手,因为他是人,不是东西,他的心无边无界,你根本无法掌控,硬把他捏在手心里,只会教他窒息难挨,只会让他想躲到你抓不到的海角天边。
放手吧,像放手钧璨哥一样,任他追逐幸福,那么多年以后,他再想起自己,也许……心存感激。
“很好,今天,你把我的衣服搬到客房。”拳头在他身侧收缩,青筋爬满手臂。他压抑打人的冲动,转身,往浴室走去。
他说很好……在希壬背后,点点红了眼。
吞下哽咽,难受吗?当然,但那是她的决定,不怨人。
换下睡衣,点点走到厨房。不管怎样,她仍旧是他的妻子,再委屈,都要替他准备爱心早餐。
打开炉火,双手忙碌,两颗蛋、一点培根、烤得香酥的奶油面包和香浓咖啡,经验让人熟练,但对于放弃婚姻,她仍需要多加磨练。
希壬出房间,她端起盘子,堆起笑脸,甜甜对他说话:“希壬哥,你还没吃早餐。”
他连看都不看她,往门口方向去。
“你来不及了吗?等两分钟,我用保鲜盒替你装起来。”
希壬置若罔闻,换过皮鞋,开门、关门,消失在点点的视线内。
两手端着早餐,她低头垂肩,“笨,怎会来不及?今天又不必上班。”她对着盘子说:“他啊,是和艾琳的约会来不及了吧!”
*
从六点到十一点,点点在楼下等老公。老样子,她忘记加件外套,希壬看见,又要叨念了吧。
十一点十分,希壬没回来,她抚抚裸露的手臂,希壬是对的,真的会冷。
这时候,他该吃过了吧,上楼别忘了把菜收拾好,也许再做一点消夜。
十一点二十五分,希壬没回来,警卫室的伯伯叫她好几次,说夜深了,回家等吧。
回去吗?她已经等五个多钟头,若是他再过十分钟就回来,那么前面的等待不全成了泡影?
十一点四十九分,车道上没有汽车声,更冷了。
双手抵住下巴,她告诉自己,就算真要离婚,她也要当个好妻子,直到最后一分钟,她照样要甜甜对他笑、照样要对他巴结讨好,即使明白,做再多,皆枉然。
十二点八分,警卫伯伯关掉大厅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不能适应。
还不回来吗?
他的心,恐怕早已飞奔,早上的话,不过解套他的躯体。所以他光明正大了,所以他再不耐烦维系婚姻假象,那么……今夜,或许不回家……
点点死心,墙上的钟没有夜光显示,她分辨不出分秒。
离开沙发,她步履蹒跚,有些累,结婚后,第一次,他不归。
凌晨三点,希壬回家,看见桌上摆着消夜和纸条。
纸条上写着:希壬哥,我累了,先睡啰。早上,你要我把你的衣服搬到客房,可是我想了又想,主卧房的床比较大,还是留给手长脚长的你,我搬到客房好了。
对了,今天艾琳小姐打过两通电话找你,我留下她的电话,让你回电。
一样的轻快语调、一样的开心自在,爱琳的两通电话没让她产生危机感,连搬到客房,她都惬意得像游戏。
这样的点点,能拿她怎样?
艾琳说,妒嫉是爱情中最重要的成分,少了它,代表爱情已过去。
他和点点之间有过爱情吗?
没有吧,她依赖他、喜欢黏着他,如此而已,就如点点说的,她要的只是安全感。
他不小器,他乐意给她多到用不完的安全感,但前提是,她必须拿爱情来交换。
希壬端起馄饨汤,汤冷了,馄饨糊成一片,浓浊的汤引不起他的食欲,放下消夜,把纸条捏成团,用抛物线,丢进垃圾桶里面。
他进房间,冲了冷水澡,围浴巾,坐进沙发里。
手支后脑,他反复想着早上的对话。他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介意离婚,她那笃笃定定的一个“是”字,敲掉他的热情。
她从没想过嫁给他。
青春年少时,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谁都多,那时,她坚持爱钧璨;来台湾后,钧璨和小慧爱得热烈,从没把多余时间留给点点,那时,她一样想嫁给钧璨;即使退出三角关系,她对钧璨的爱也未曾减少吧!
想到这里,希壬再也平不了心情,换上衣服,拿起车钥匙,离开家里。
第7章(2)
清晨,点点醒来,冲进主卧室。
希壬不在、棉被铺得整整齐齐,昨夜,他果真没回来?
走进浴室,那里有换下来的脏衣服,所以他回来了,却不愿意多待?
没回家的他在哪里留宿?艾琳家?或者留在其他美丽漂亮、聪颖慧黠、身材高挑玲珑的女孩身边?
气他吗?不气,是她送出自由空气,怎能怨他热爱芬多精?
点点走回客厅里。
纸条不见了,馄饨汤还在。他也不爱她做的消夜了?
一阵冷,从脚底窜上,无依孤苦的感觉席卷而来,恍惚间,她回到凄凉寒冷的地下铁,来往的行人匆匆,没人多看她一眼。
终究……她失去他的认真……
拿起馄饨汤,一口口,不难吃,只是凉了,凉得她的心寒透。
不想回来的,他需要更多时间想清楚,要如何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但凌晨两点,他还是回到家里,门开、门关,客厅桌上又摆了消夜,是冷掉多时的广东粥。
走到客房前,深邃双眼盯住门扇,她就在里面,他大可开门进去,行使身为丈夫的权利,可以用情欲逼她爱上自己,然,他放弃。
他不要不情愿的女人。
他们两天没见面了,点点没到办公室找他、没打电话给他,似乎几日不见对他们而言,是司空见惯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