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从小都跟妳师姐在一起吗?”想起雪岭双娇的传闻,他想了解她的身世。
“没错,我们从来没分开过。”她眼里出现雾气,飞狐真想伸手将其抹去,但他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师姐比我大三岁,我俩都是一出生就死了娘的孤儿,是师傅和氓山叔叔把我们捡回去抚养长大……可是师傅和氓山叔叔被八煞杀死了。”
“八煞?难怪妳昨天那么玩命地跟他们打。”
云彤冲他翻白眼。“就是你,害我没能抓住他们。”
飞狐不想再次告诉她那个谁都知道的事实: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打败四煞的。他转一个话题问:“妳师傅是天山老人?”
云彤略感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飞狐淡淡一笑。“妳忘了,我是江湖人。江湖人不知江湖事还怎么混?”
云彤自幼居住在天山,这一年多寻找仇人的奔波中又多受师姐的保护,除了天生的识人本领,对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因而好奇地问:“你见过我师傅?”
“没有。只是见过天山派剑法,昨天看妳出招就猜想妳出自他门下。”
云彤没有说话,但更加相信飞狐是个武功高过她很多的人,因为她根本就无法从他的招式中认出他的门派。
飞狐也没说话,但心里却十分纳闷,就他所知天山老人隐居天山数十年,早已不问世事,而原为安绿山的手下,如今成为吐蕃王子护法的八煞,为人凶残,贪图名利,何以找上一个远避尘世的孤残老人呢?
等两人吃饱放下碗筷后,他问她:“八煞怎会与妳师傅结仇的?”
“为了赤霄剑。”云彤恨恨地说。
“赤霄剑?!”飞狐一惊。这可是闻名天下的宝剑,不仅江湖中人梦寐以求,就连野心勃勃的官场名流也对其怀有觊觎之心。因为传说那是一把天龙化身的帝道之剑,攻无不克,持剑者能得天下。
“没错,现在师傅的赤霄剑正在那个老毛贼雷煞手中,昨天我与师姐为夺回剑来到庭州城,后来师姐引开官兵,要我去夺剑,我才跟师姐分散了,谁想到,才那么一会儿,师姐就被抓走,找不到了。”
回忆将云彤带进骤失师傅时,那种刻骨铭心的巨大痛苦中,手心再次感受到师傅冰凉得令人心寒的身体,眼前是氓山叔叔胸前血淋淋的大洞……她哆嗦着讲述往事,眼泪溢满了她的眼眶。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抬起泪眼,她望进飞狐悲悯的眼里,此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嬉戏玩笑的神情。
“不要难过,我会帮助妳报仇。”他用拇指拭去她悬在睫毛上的泪珠。浓密的睫毛颤抖,抖落下更多泪滴,他一一用手接住,嘴里不断地轻声安抚着她。
对于曾经饱经战乱之苦,屡尝失去亲人之痛的他来说,她所经历过的一切让他感同身受。他可怜她的遭遇,痛恨那些将苦难过早强加在她身上的人,他发誓绝对不再让任何人带给她新的痛苦!
云彤见到他温柔的目光,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回握住他,这是生平第一次,她主动与一个男人手握着手。在一阵战栗和悸动中,她感觉到的不是惊惶或羞愧,而是安全、温暖和被保护,她的心充满了陌生却让人振奋的情感。
“哟,看看这是谁啊?我的飞狐小哥哥喔。”
就在他们四目相望,体会到一种新生的情感时,门口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随即一条玄色身影如风般地扑向飞狐。
他们紧握的手倏然分开,飞狐动作迅速地往后一跃,盘腿坐在另一张桌子上,手里把玩着几只筷子。
“水姑娘动作真快。”他的表情瞬间全然改变,刚才的柔情与怜惜消失无踪,脸上是一如往常的笑容,眼里是调皮的目光,彷佛他一直在跟人嬉闹似的。
云彤认出取代飞狐位置的女人是八煞中的水煞。但她没在意她,因为她正惊讶地注视着转眼之间判若两人的飞狐。他的变化是如此快速,令她不能不怀疑刚刚那个握着她的双手,为她擦拭眼泪,给她安慰和鼓励的男人是不是他?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水煞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有明显的杀气。
“快吗?还不够快!”娇滴滴的声音是对飞狐发出的,可她愤怒的目光是投向云彤的。
云彤同样回瞪着这个背插双刀的女人。一个多月前,八煞为了救出她与师姐抓住的沙陀罗而烧了她们的营帐,混乱中她见过水煞一眼。此刻近看,发现她长得还算漂亮,柳眉凹目,修鼻小口,平胸长颈,头戴华丽的镶珠头饰,一头长发披散至腰际,但邪恶的目光飘忽不定,一看即知非善良之辈。
“红娇娃,妳怎会在这里?”就在云彤打量她时,她发出不耐的责问。
云彤以与她等量的音调回应。“妳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我要回答妳?”
不曾受人顶撞的水煞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个看似小孩的女人竟敢给她难堪,还是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当即气得探手就想抓下她的面纱羞辱她。
云彤也还以颜色,灵巧的十指飞快地往她胸前点下,并往后一翻跳到门口。
“呵呵呵……啊唷唷!”原来还杀气腾腾的水煞忽然抱着胸脯笑了,可立即又满脸苦相地哭了,哭哭笑笑的模样甚是不雅。
飞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云彤作弄她,但他清楚水煞的内力不弱,很快就能解穴恢复正常,于是他跳下桌子拉起云彤。“快走!”
第3章(1)
他俩刚跑到一幢破房前就被一阵阴柔的风包围,他们四周霎时沙土飞扬,草木摇动。飞沙走石间,一个丰姿绰约的玄衣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云煞!”一看到她,云彤就恨声低咒,想抽剑,却被飞狐拉住。
“别忙。”他低声说,云彤听从了他的建议。因为她也好奇为何今天她独自出现?携带着师傅宝剑的雷煞呢?而且这女人跟飞狐是何关系?为何老缠着他?
“飞狐小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云煞一见飞狐站住,立刻百媚横生,欢天喜地奔了过来,满眼都是飞狐俊挺的身影,哪里注意到云彤的存在。
可是一扑却落了个空,云煞恼了,气冲冲地说:“你站着别动好不好,人家只是想亲近亲近你,干嘛每次见面不是躲,就是逃呢?”
不逃?不逃还不被妳等大淫女害死?飞狐心里驳斥着,脚下一点没迟疑。
云煞双手插腰抱怨道:“死小子,姐姐我追了你三年,这次去沙洲,恐怕就不会回来了,今日特为寻你而来,你就不肯屈就一次吗?”
沙洲?!飞狐心念电转间,站住了。“沙洲很远呢,姑娘去干嘛?”
“这你管不着!”云煞立刻封口,并迅速往他靠近。
“那好吧,在下告辞了。”飞狐退身要走,云煞急了。
“飞狐小哥!”她面生红晕,目光大胆地盯着他娇声骂道:“你以为人人像你可自由来去?我凡事得听主子令,如今给回纥王送宝,我能不去吗?”
“什么宝贝得劳姑娘大驾?”飞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扫了眼站立在一边的云彤,与她带着怒气的清澈目光相遇。
“你遂了我的愿望,我就告诉你。”云煞得意地笑着向他伸手。
飞狐眼角余光看到正往这儿飘来的身影,便站立不动。
“云娘,妳这个贱蹄子又想抢我的男人!”一声怒骂中,水煞一掌拍开了正抓向飞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