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握刀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该如何挥动它,仿佛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仿佛骑马打仗是他的天职。
他因此缔造了无数功勋,也因此让人们对他又敬又怕,而畏惧的成分总是多过那么一点。
但是,她不怕。
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黑眸,他万分迷惑,等到她拿着手绢轻拭着他的脸庞,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松开了手。
她细细地、温柔地擦拭着他的面容。
他动也不动,有些着迷的看着她,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直到拭去了大部分的血迹,她才停下动作,露出那魅惑了全营士兵的微笑,“好了。”
闻言,他一震拉回心神,有些突兀地调开视线,倏地一拉缰绳,没让她有所准备就再度策马疾驰。
炎儿差点掉下马去,紧急之下赶忙又环抱住他的腰。
抬眼瞧他,只见他又恢复那冷漠的面容,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她不敢开口,只得默默的待在他怀中。
沙漠中热风再起,两人一路无语,直奔回营。
……………………··黑夜,明月高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望着那跪坐在床榻上一人分饰两角玩着独角棋的女子,霍去病微蹙起了眉,强迫自己将视线拉回桌案上的关城军备图,但没多久,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
他像是着了魔,对她,有种莫名的狂热。
他一直抗拒着,极力抗拒她对他那汹涌的吸引力,他仍然不怎么相信她那番关于幻影和怪梦的解释,因为这些天他还是间断会看见一些奇怪的景象,梦到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一部分的他不信任她,另一部分的他却又深深被她魅惑着,如同他手下那些被迷得团团转的士兵将领。
后面这点特别让他着恼生气,但即使如此,视线,仍离不开她。
空气中飘散着她身上清新的香味。
除了第一天之外,她一直都将她那乌黑柔细的长发结成辫子,直到今天晚上,几名被她迷得团团转的士兵为她烧了几桶热水,她才解开长发,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即使大军扎营在水源旁,在沙漠里洗澡仍是件很奢侈的事,浪费水,也浪费柴火,后来他想想这两天她帮了不少忙,就没阻止。可也不知她是怎么洗的,洗个澡出来,桶里的水竟然只剩下三分之一,而且桶外的地也是干的,教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她洗完了澡,穿着单衣便坐到床上,拿出一副不知又是哪位感激地救命之恩送她的棋盘和棋子,然后哼着歌、拎着黑白子就自个儿玩了起来。
她很会自得其乐,自个儿玩得十分高兴,长长的发有几绺垂落在胸前,大部分则披散在身后直至床榻上,乌黑柔亮的秀爰如黑瀑般,在火光下闪耀。
他有种莫名冲动,想知道那丝锻般的秀发是否摸起来会如想像一般柔滑的穿过他的指间,他也想知道,她那白晳的肌肤,是否感觉起来也会如看到的一般温润细腻,还有她的唇……一幕绮丽的画面闪过,他骇了一下,凶猛的欲望立时充斥全身。
老天,他竟然看到她在他的身下,热情且愉悦,未着片缕。
不敢再看着她,他突兀地起身,匆忙走了出去,那幕如春梦般的画面却还是充塞着他的脑海,她细细的娇喘低吟也是。
她的小手轻攀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他低头品尝她细致的雪肤,合住她胸前蔷薇般的蓓蕾,她轻抽口气,弓身迎向他。
天,那像真的一样,他简直就是欲火焚身。
匆匆走向营区储水的地方,他将整颗脑袋浸到水中,可惜还是无法制止那接二连三跳出来的绮梦幻影,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感觉到他埋进地紧窒湿热如丝锻般的身体里时,那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将整桶冷水当头倒下,却仍感到浑身燥热,他想也没想,再舀了一桶。
一个时辰后,他确定自己已经冻到绝对能控制那荒谬的欲望和绮思时,他才回转营帐。未料,却见着一抹黑影偷袭帐门前的守卫点了他们昏穴,然后闪身进了营帐。
虽只是一瞬,他已瞧清那黑影身上缠着绷带。
是那跟着她的绷带怪汉!
心头没来由的一慌,他赶上前去,却在帐门前停了下来。
有一刹那,他知道自己该让她离开,免得他哪天终于忍不住将有才那幻影变成真的,他还不想成亲,也没打算制造一个和他一样的私生子,但是——他双手紧握成拳,欲望和理智在脑中拉扯着。
蓦地,他听到帐里传来怪汉压抑的反对声。
“你说不走是什度意思?”
“他现在腹背受敌,我怎能这时离开……”炎儿轻咬着下唇,两手紧紧的交握着。
“你该知道继续留下来的后果。”玄明低声提醒,警告着她,“你该不会是妄想能——”
“我没有!”她着恼的急急打断他,“我只是想帮他……”
“那不是你该涉入的。”玄明沉声道:“把问题留给他自己解决。”
“不要。”她固执的抗议。
玄明沉默着,久久才道:“我不想看到旧事重演。”
“不……不会的。”她语音有些沙哑,艰难的说:“只要找出了下毒的人是谁,我……我们就离开……”
他担心的质疑,“如果他在这之前就——”
“那就听天由命。”她苦笑着。
他闷哼一声,咕哝道:“我不相信天。”
“那就听你信的。”她直直望着他。
玄明一僵,皱眉瞪她。她明知道他只信一个人,而那个人偏偏就是如今可能会伤害她的那个。
“你会后悔的。”他轻声道,深邃的眼眸透着担忧。
“也许吧……”她轻扯嘴角,幽幽一笑。
见状,他不再劝说,退了一步道:“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你该知道军队留在敦煌城外只是暂时的,他们大的只会再驻留十天便要班师回朝了。你得答应我,只留到那时候为止,到时若是还没找到下毒的人,你就放手。”
她粉唇轻颤着,语音破碎的道:“好……”
他叹了口气,“我会一直在附近,你知道该如何找我。”
“嗯。”她点头。
“小心点。”
她再点头。
玄明闪身出了营帐,没几下,便消失在黑夜中。
……………………·望着那离去的怪汉背影,隐身在黑暗中的霍去病默默思索方才所听到的对话,心中涌现怪异的滋味。
他压下那五味杂陈的感受,走进帐里,却见到她慌张拭去脸上的泪。
他的胸口因她的泪紧缩着,很不舒服。
“怎么全身都湿了?”炎儿强扯出一抹笑,试着遮掩她眼底的忧。
他闷不吭声,眉头深锁,想让那不舒服的感觉过去。
见他不答话,她没多问,只不安的转移话题道:“呃……该换药了。”
他还是沉默着,她不知道该不读继续,直到他突然动作起来,脱去了上半身的衣袍,她才松了口气,拿着药罐子过去。
他盘腿坐下,她在他身前跪下,拆去他缠绕肩膊染血的长条布巾。
他每天都将伤口弄得裂开,让她担心他的伤、水远也不可能有结疤痊愈的一天。她很想叨念他,却清楚说了也没用,他身上处处是一些本该痊愈得更好的旧伤疤,摆明了他不是一个行为良好的病人。
更何况……他今天的伤会裂开是为了救她……抚触着他肩上的刀伤,她只觉得心中既甜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