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认为是他的错……
兰儿闻言心一痛;看他僵着脸问出这个问题,她只觉得好难过。她不是有意让他如此认为的。
“对……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不是你的错。”她眼泪盈眶,垂首哽咽着,满心惭愧的页摇着头,泪珠因而滴滴洒落。
“那是为什么?”他痛苦的问。
兰儿只是以手背抵着唇、摇着头,低声啜泣着,什么也不肯再说。
“你不说可以,我们就一直待在这小岛,直到你不再怕我。”他下巴紧绷,狠下心宣布,然后转身就走。
小岛?兰儿整个人一呆,抬起头向四周望去,这时才发现桃花林远处的林木反射着水光。
她缓步走过去,只见一出了桃花林便是一大片的湖水。
碧波荡漾、水光流转,湖上还飘着薄薄白雾,对岸有着苍翠的林木,更远则是群山围绕。
她震惊的扶着桃花树,无力的缓缓滑坐在草地上。
天,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为什么带她到这儿来?为什么?
这座开满了桃花的湖中小岛周围没有一艘小舟,一艘也没有。事实上,就算有,她也不敢坐上去。溺水的阴影影响太深了,她只敢在半个人高的木桶中泡澡,那是她能够忍受的最大限度。
想叫她坐船?除非天塌下来!
十天了,她来到这小岛已经十天了,神经常常是处于紧绷状态,因为他。
她不懂,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的带她到这儿来?
一座无人的小岛、一间布满灰尘的小屋,而且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离开。那片湖水太宽广了,如果是他的话,大概轻而易举便能飞越湖间;但若是她使用那别脚轻功,可能还没过一半就会栽到湖里去。她试都不敢去试,而这点显然他也很清楚。
难道他想将她关在这里?为什么?
她想起他那天说的话——除非她不再怕他。
她狐疑着,为什么他那么在乎她怕不怕他?他不是……总是嫌她烦吗?
难道她想错了?会吗?不太可能吧!可是……
兰儿望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满脸的疑惑,想不透他在想什么。
七彩的晚霞中,有几只野雁井然有序的排成人字形飞过天边。晚风徐徐吹来,扬起了她的发丝……兰儿收回视线,低首折叠着衣物。
但是桌上的东西却一直吸引着她的目光,她望着那东西怔仲起来,不觉想起前些天发生的事……
刚到这儿的第一天下午,她便习惯性的整理起满是灰尘的屋子,他则不见人影,直到入夜才回来,带着一包用油纸包起的食物。
他对缩在床内的她冷着脸说:“过来吃饭。从今天开始,你都必须和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同时吃饭,否则大家都别吃。”
桌上的油只包已然摊开,里头有只鸡,还有几个馒头,热腾腾的食物还冒着白烟,香味四溢。
虽然她饿得要死,但她仍是曲起脚将脸埋在膝头,不愿意过去。
赫连傲见她不动,便也一直坐在桌边,双手抱胸,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肚子好饿。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兰儿一直没听到任何咀嚼食物的声音,也没听到他出去,她忍不住从膝头偷瞄桌上一眼,只见食物已不再冒烟,想必是凉透了。
桌上食物维持着原样,没人动过。
兰儿立刻不安起来,难道他真的要等她过去才吃?她抱着双膝的小手不由得微微收紧。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打算和她这样耗下去!
体认到这个事实,她心中百味杂陈,久久之后,她才缓缓松开早已有些僵硬的膝头,动作缓慢的爬下床去。
赫连傲见到她终于下了床时,心头真的松了口气。其实他没打算让她饿肚子,毕竟兰儿的伤还未完全痊愈。他原本打算再过一个时辰她若还和他这般僵持,他就要放弃,改采其它方法了。幸好她先有了反应。
因为维持相同的姿势太久,兰儿双腿有些僵硬,下床时差点站不住;赫连傲忍住不去扶她,怕又把她吓回床上去。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桌边坐下,却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他只好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别太心急,至少她现在愿意和他同桌吃饭了。
以内力加热了食物,他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两人沉默的吃着。
窗格外、黑夜中,升起一轮明月。
从那天起,她餐餐都和他同桌吃饭。
第二天醒来时,兰儿突然想到,她待在玉泉镇时才初二,而昨晚那圆胖的月儿,怎样也不像新月。难怪她今晨照镜时发现脸上的青紫消退很多,也难怪她会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她真的睡了很久,那圆月明白的告诉她,她至少昏睡十多天了。那么……这儿是南方吗?
他大老远带她来这儿是什么意思?
兰儿思绪一转,突然想到了冬月姊。
他强绑了她来,是否和冬月姊说过?若无,岂半让冬月姊为她担心?
她拧着眉,忧虑的看着窗外,想着要不要去问他。
因为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昨晚她担心了一整晚,后来才发现他是睡在屋外的。幸好这儿的天气较暖,她才未感到良心不安。
他现在蹲在湖边,不知在弄什么。
她该过去问他吗?
应该吧,至少该问清楚,让冬月姊知道她还好好的。
下定了决心,兰儿鼓起勇气推门而出,向湖边行去。
还有三尺远,她便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前。
当赫连傲听到兰儿向自己走来时,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一丝期望在心中滋长,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渐渐茁壮。
她不怕他了吗?
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走向他,而不是逃开。
他的胸口充满了窃喜,直到她在三尺外便停了下来;他虽然有些失望她没更靠近,但还是很高兴。
从她过来一直到停下脚步,他一直维持着原来的蹲姿,并未转身,怕吓着了她。只是他原本在弄钓线的双手无意义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东摸摸西弄弄,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呃……”兰儿踌躇不安的站在他身后,发出轻微的声音。
“有事?”赫连傲头也不回的问,双眼视而不见的望着将鱼线缠在一起的大手。
“我想……我想问你,冬月姊知道是你把我带走的吗?我……我怕她会担心。”
轻柔怯懦的声音传来,短短两、三句便将他从天上打落至地狱。
该死的,这女人竟然认为他会让大师兄和冬月姊瞎操心!
鱼钩一个不小心戳进食指,他咒骂了一句脏话才粗鲁的回道:“我留了字条!”
他显然被这个问题惹火了。兰儿被他那句脏话骂得白了脸,畏缩的退了一步,下意识的道歉,“对……对不起。”
她这句道歉简直就是火上加油,赫连傲猛地站起身来,转头横眉竖眼的低咆:“不要一直说对不起!”
兰儿吓得又退了一步,不受教的又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准再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听到没有?别再说对不起!”他绷紧下颚、咬牙握拳,指上的伤因用力而渗出血水,从拳头边滴落。
被他这么一凶,兰儿更是闭紧了眼,直发着抖,下意识的又要道歉,“对——”
“闭嘴!”他火大的暴喝一声,打断她的道歉。
兰儿立即噤了声,害怕的低着头,泪珠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他才骂完,立刻就后悔了;看她抖成那样,害怕的猛掉泪,他却什么也不能做,想拥她入怀,又怕她会激动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