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姿强行吞下反胃的感觉,从一堆腐烂的稻草下面把一个蠢蠢欲动的布袋拉出来,稍微松开她用内衣系带做成的绳子。她把艾美向门口推去,艾美随即紧贴在门的后面。
“不要逞英雄,”丽姿说。“跑走就对了。”
艾美咬着嘴唇点头。
她们等了好像一年,其实只有两分钟,克蕾开门,手持半支酒瓶进来。
艾美尖叫,丽姿把布袋朝老鸨丢去,后者因为一只吓坏了的老鼠拚命要钻进她的头发也开始尖叫。丽姿向老鸨冲去,把她撞倒,艾美跑出门。丽姿也迅速随着妹妹向外跑。
她听见艾美尖叫,看见怪兽般的米克追着她,也听见老鸨叫些很可怕的话。
丽姿跑去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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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米克追在艾美脚后,莉缇本想去追他们,但是她看见克蕾。
“妮莉、汤姆,所有的人,帮助两个女孩。”莉缇下令,自己则朝火冒三丈显得比米克更危险的克蕾走去。
“投降吧,克蕾,”她叫。“我们的人比你多。”
老鸨停步,转向莉缇声音的来处,她犹豫片刻,然后朝码头跑去。
莉缇跟着她,但是保持着距离。“船漂走了,”她大声说。“你无路可逃了。”
克蕾还是跑着,跑过旁边都是垃圾的小路,步下滑溜的石块。然后,“贱人!”她尖叫,还有很多莉缇无法形容的脏话。
在这些让人耳朵流脓的脏话之间,莉缇听到獒犬狩猎时不容错认的吠叫声。
“谢天谢地!”她低声说。她一点也不想踩着溜滑的石头去追克蕾,如果她的头敲到石头,有刀子也没有用。她停在小路上。
“丢下那个酒瓶吧,克蕾,”她说。“你听到狗叫了,别再抵抗,它会把你撕成碎片。”
克蕾在石头上跌跌撞撞的走,但不是上来小路,而是往莉缇刚才躲藏的倒扣的船。
吠叫声越来越近,但苏珊还要好几分钟才会到。那时,克蕾就已经把船翻过来、推进了河里。她将会逃走,而今晚的这一场闹剧只会让她卷土重来时更加危险。
莉缇追过去。
维尔和他的同伴在几条街外就听到那些尖叫,立刻循声跑过来。他们跑到河边时,看见一个大家伙抓着一个女孩,好几个比较小的形体挂在他的身上。
“丽姿!艾美!”他吼道。“这边!”
他叫了好几次,努力想压过绷紧了皮带狂吠、早已作势要攻击的苏珊。
好不容易,他的叫声终于被听到,那一坨人短暂地静止,接着四散开来。两个娇小苗条的人影踉跄朝他而来,米克独自站立,疯狂的四下探看。
“逮住他!”维尔放开皮带,命令道。
苏珊冲向米克,后者冲向河流。狗儿咬住他的腿,他倒向泥滩。苏珊的下巴扣住他的腿。
博迪和亚契在这时赶到,维尔把米克交给他们,向停下来看苏珊擒拿米克的两个女孩跑去。
“你们没事吧?”他问她们。
黑暗中,他几乎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是可以听见她们拚命喘气,想要说话。
他伸出手臂抱住她们,她们瘫靠在他身上,河滩的臭味也扑鼻而来。
“我的天,你们好臭,”他的喉咙因激动而缩紧。“多久没有洗澡了?”
他没有听见她们的回答,因为将犯人交给博迪和亚契之后的苏珊正疯狂地拚命大叫。维尔四下张望,黑雾中有好几个人影,没有一个类似他的妻子。
“莉缇!”他大叫。
“汪!”苏珊叫着朝西方而去。
维尔放开他的受监护人,追着苏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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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冲进黑暗,冲进味道腐朽的冷雾里。他看不见小路,只盲目地跟随吠叫声往前跑。
“莉缇!”他一次又一次地吼叫,然而回答他的仍然只有苏珊那越来越狂乱与尖锐的叫声。
他绊到石头差点跌倒,很快取得平衡之后又向前跑。各种影像在脑中撕扯:查理、罗宾、冰冷的墓碑、所有他爱过的那些人的脸,结果都渐渐隐入雾中、隐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不行!这一次真的不行。你不能多夺走她,求求你,上帝,真的不行。
“我来了!”他叫道,他的肺烧了起来。
一个庞然大物突然出现,他来不及闪躲,撞上那艘倒扣在地上的船,脸朝下跌进烂泥堆里。他挣扎着爬起来,又继续跑,却在稍后看见她们的时候猛然刹住脚步。
不到三码外有一团形体在河边的泥巴与垃圾中翻滚。苏珊朝她们跑去、又退开、一次又一次,它疯狂地吠叫着。
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维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见刀刃的闪光,可是不知道是谁持刀,或者是否两人都有武装。任何错误的一步,都有可能使得那刀刺进他心爱的那个女人的身体。
他清一清干枯的喉咙。“别贪玩了,葛莉缇。”他的声音好似很镇定。“你若不在十秒内解决她,我就要插手来破坏你的乐趣了。”
动作突然发生——手臂高举、刀刃闪现,而后是令他的心几乎停止的胜利呼喊,因为那不是莉缇的声音。接着又是一连串引人注意且狂乱的动作。
看见纠缠的身体静止的那次心跳,他同时也听见沙哑且用力喘气的声音。“你敢乱动,我一刀从你这边耳朵割到另一边。”
这是莉缇的声音。
他上前。“需要人帮忙吗,葛莉缇?”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需要,谢谢你。”她边喘边说。“小心,她——诡计——多端。”
维尔感激这个警告,那老鸨好似已经半死,可是当他把她们分开,克蕾深吸一口气,好像还想再大闹一回合。维尔好不容易才把又踢又抓、尖叫声足以吵醒对岸的女人,从筋疲力尽的妻子身上拉开。
“把她打昏,”莉缇还在喘,那女人不只不累,还像疯了般抗拒。
“我不能打女人。”
莉缇上前,躲开一个拳头,但是送出她一个自己的,一拳打在克蕾的下巴。后者终于瘫软下来。
维尔让克蕾无力的身体落在地上,苏珊急切的跳上前去,发出威胁的声音。“守卫。”他对狗说。苏珊跨坐上去、发出低声咆哮,巨大且淌着口水的下巴对着老鸨的脸。
维尔朝抱着身体的侧面弯下身来的妻子跑去,他推开她的手,感觉到湿湿的东西,感觉他的心落入了一个无底的洞。
“抱歉,”她的声音小到他几乎听不见。“看来我被女巫打中了。”
他接住她,这次当她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的双手时,他知道她不是假装的。
第十八章
毕樊世站在酒馆前的人群中,看着昂士伍公爵把毫无动静的妻子抱入马车。几分钟之内,到处都在耳语,朱里巷的老鸨杀了公爵夫人。
毕樊世非常不快乐。
他并非为公爵夫人哀伤,而是为他自己。布克蕾肯定会被问吊,但是她肯定也会找一些垫背的人。她会说很多故事,其中不少故事的主角都是毕樊世。
他很后悔没在去年春天的巴黎就把她杀死,反而帮助她逃走。但是他当时脑筋不清楚,不只家里有些问题,还有某些压抑不了的欲望。
今天他在老皮生蚝屋听见那母狗做的事情之后,决意来杀掉那女人。他没花多少时间就猜出她会躲在哪里,一位替《警察公报》工作的画家告诉他有个疯妇被杀,而根据那描述,毕樊世立刻知道疯妇与凶手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