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是那样说的,不是吗?别针就是他给我的。”她抚摸着新的宝贝。“因为她把我撞倒在廊柱上。”
毕樊世青肿的嘴扭成丑陋的笑容。“他这几个星期一直在追一个很潇洒的女人,自从她在醋坊街打倒他。你不记得她从你手中抢走的那个黑发小妞吗?”
“我记得那个臭婊子,”克蕾说。“但她穿着寡妇的丧服。昨晚那个是那帮偷鸡摸狗的吉普赛人,和那个假装会算命的肥婆是一伙的。”
毕樊世凝视她,摇摇头后拿起酒瓶凑到肿起的嘴唇边。把酒喝光后,他放下瓶子。“全世界没有比你更蠢的女人了,真的。”
“至少我没有蠢到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是吗?”
“但蠢到看不出昨夜帮雅妮洗劫你的人,就是昂士伍。”
“堂堂的公爵沦为盗贼?他的钱多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伦敦到处分送装满金币的钱包,好像在身上放太久会被烫伤。”
“克蕾,你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毫无逻辑能力,根据事实推断会使你头痛,对不对,小可爱?”
克蕾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迳自走到食橱前取出一瓶杜松子酒,倒进脏兮兮的杯里。
看着她喝酒,毕樊世说:“我想不出来我为什么该指点你,无知据说是一种幸福。”
事实上,说话真的令他疼痛。问题是,当毕樊世感到疼痛、遇到麻烦或有任何不快时,他最喜欢的处理方法,除去使用鸦片或酒,就是把别人弄得比他更难受。
因此,他故意指点克蕾。
“让我猜猜,”他说。“在你秘藏的那堆首饰和其他不属于你的东西里,有一部分属于葛莉缇小姐从你手中抢走的那个黑发小妞。”
克蕾跌坐在椅子里,眼中充满泪水。“没错,而且都是好货,红宝石和纸水晶。”一滴泪水落在她抓着酒瓶再度斟酒的手上。“现在只剩下公爵的别针了,你却想把它抢走。”
“紫水晶,不是纸水晶,目不识丁的母牛。”毕樊世说。“它们必定是真宝石,否则没有人会花费力气找回它们。明白吗?那个女人找昂士伍帮忙,替她的宝贝小妞找回去,于是他们找雅妮合作。雅妮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独自犯案。我到这里时,她已经用鸦片酊迷昏米克,看见我早到很不高兴。我不得不拖她上楼。看到你的房间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她在那时惊慌逃跑,我去追她时和昂士伍撞个正着。我敢打赌他们平分所得,然后协助她逃离伦敦。他和葛莉缇小姐这会儿一定笑翻了。哦,为什么不呢?他们从你手中抢走两个女孩、你所有的珠宝,和所有的钱。”
喝光了一瓶杜松子酒,看到克蕾紧抓着另一瓶,毕樊世让她去沉思他的话。
反正他从不回顾自己播下的有毒种子。那不需要。他很清楚该说什么,他总是根据听者的个性选择话语。他让听者自行施肥,并收割他播种所结的邪恶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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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丽姿和艾美在《耳语报》上读到她们的监护人在艾希特街的英勇事迹,报导中还缇到一段很有趣的插曲:葛小姐把他追进斯特兰街。
星期六,全家吃早餐时,信差从伦敦送来一封信。两个女孩在麦尔斯爵爷带着信进入书房前,认出信封上的潦草笔迹和昂士伍公爵的封蜡。麦尔斯夫人随丈夫进入书房。
尽管门板很厚,她的尖叫声还是清晰可闻。片刻后,女仆拿着嗅盐匆匆进入书房。
星期六晚上,桃茜三个姊姊中的老大与夫婿相偕到来。星期日,另外两个姊姊也和她们的配偶抵达。此时丽姿和艾美已经偷偷溜进姑丈的书房看过信了。
透过许多巧妙的设计,丽姿和艾美设法在白天偷听到足够的谈话,因此得以掌握家族危机的重点。晚餐后,她们只需要躲在窗帘后面,把卧室窗户打开一条缝就能听到男士们在阳台上抽烟、谈话和——小解,从声音听来。喝醉了的大姑丈贝尼基爵爷最为滔滔不绝。
“可惜啊,”他说。“但我们不能不考虑到丽姿和艾美。联合阵线是必须的。不可以支持这件事。丑闻已经够糟糕了,不可以参与观礼。可恶的小子,这正是他的作风。那个女孩没有家世,可能不适合缇及吧,不然总有人知道。还有那赛车。他将用赛车赢得她,像赢得什么奖金。可怜的丽姿,正准备在社交界初次露面,现在教她怎么抬得起头来?一个三流作家,昂士伍公爵夫人——还是用赛车赢来的。即使那个老浪子,查理的爸,必定也要在坟墓中翻滚了。”
丽姿招手要妹妹离开窗户。“他们不会改变心意。”她低声说。
“那样是不对的。”艾美说。“爸爸一定会去。”
“重要时刻,维尔堂叔总是陪在他身旁。”
“其他人都不敢进去时,他也陪着罗宾。”
“爸爸爱他。”
“他使罗宾快乐。”
“小事一件,维尔堂叔请求他的家人参加他的婚礼。”丽姿两眼发亮。“我不在乎她的家世。就算她是巴比伦淫妇,我也不在乎。只要他要她,我认为就足够了。”
“我也是。”艾美说。
“那么我们应该表现出来,对不对?”
第十一章
十月一日星期三
太阳吃力地从地平线升起,努力射穿河面的滚滚雾气、断断续续地闪耀,最后消失在浓密的乌云里。晨雾和试图说服棠馨不要陪她,使得莉缇抵达纽英顿门时距离约定时间只剩十五分钟。
虽然是大清早,但聚集在那里的一小群人并非全是平民。除了预料中的记者、混混和妓女外,莉缇还看到十来个上流社会的男性成员——显然都喝醉了。伴着他们的是一群高级妓女,但莲娜不在其中,因为她感冒了,宁死也不愿红着鼻子露面。
但昂士伍公爵的朋友都会往利胡克。据莲娜说,昂士伍发函邀请所有的朋友帮他庆功。
“萨罗比说公爵已取得特别许可证,准备了戒指,还会有一位牧师在船锚旅店等着证婚。”莲娜在星期六告诉她。
莉缇从那时起便一直怒火中烧,但现在她不禁怀疑萨罗比是否在传播无聊的谣言。差一刻八点,昂士伍尚未到场。
“也许他醒悟了,” 莉缇驾驶马车就位。“也许有人让他记起他的身分和责任。如果他的家人对他还有丝毫的关心,就不会任他这样丢人现眼。想想受他监护的两个女孩,他赢得妻子的方法一定让她们感到十分丢脸。他没有考虑到大的那个春天必须面对社交界。他从未考虑他的丑闻对其他人的影响,她们毕竟只是女流之辈。”她尖刻地补充。“或许他连她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丽姿和艾美。分别是十七岁和十五岁。她们与姑姑麦尔斯夫人住在贝福郡的布列斯雷庄。麦尔斯爵爷是皮尔在上议院最忠诚的盟友之一。
莉缇不愿去想那两个女孩,大的那个即将进入陷阱重重的社交漩涡。不幸的是,莉缇在上个星期三打开《德布雷特贵族名人录》时同时打开了潘朵拉的盒子。
如今她收集的莫氏家族资料几乎和她母亲家族的一样多。当莉缇为《底比斯玫瑰》和下一期《阿格斯》所需的文章努力时,棠馨接过调查的工作。查遍《贵族名人录》、《名人年鉴》和谱系资料后,棠馨转向无数的上流社会出版物。莫氏家族不是棠馨调查研究的唯一对象,她对崔博迪的家族也越来越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