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做的好事!”大师兄斥骂一声,随即跳进溪里欲救天音。怎知才慢了那么几步,娇瘦的天音已被水流带得老远,失去踪影了。
“还傻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一听见大师兄的喝骂声,几个人才猛地回过神来,马上顺着溪流快跑。
天音失足落水的同时,人正全力朝看山小屋奔去的宫残月突然听闻一声异响,心里正纳闷荒郊野地怎么会传来丝帛撕裂响声,下一瞬,只见天音每日帮他梳好绑紧的黑发竟松了,自他头顶披散下来。
宫残月回身一看,只见地上横躺着天音帮他缝制的黑色发带,他皱眉将它拾起,只见缝扎得紧实的发带,竟然从中断裂成两半!
这预兆实在太不吉利,宫残月仰头环视森林,林中的野兽也正惴惴不安地发出宪宰声响。不对劲!宫残月直觉山林中有大事发生,毫不需要考虑,宫残月将断裂的发带往怀中一塞,即刻掉头回奔。
反正那老头已经等上了半个多月,不差这一天。宫残月一路狂奔回小屋一边祈求上天,最好天音平安无事,安慰自己,心头的不安不过是他不习惯与她分开而造成的错觉。
第8章(2)
太阳逐渐西斜,橘红色的落日将溪岸染成了一片艳红。沿着溪岸一路往下寻找的男子们终于奔回宫残月的小屋报讯。
“我们沿着溪岸找了好久,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寻遍了,就是不见那姑娘的踪影。”
大师兄拍桌怒骂:“就算溺死,也会留有尸首,怎么可能看不见?!你们这一群饭桶!”
“别骂了大师兄,小师弟他们说得也没错,外头天色已暗,他们手边又没火把粮食,要他们怎么沿路找下去……”留守的青衫男子忍不住帮师弟们说话。
“你还有那个脸帮他们说情?说来说去,还不都得怪你。若你当时不要冲动赏她一巴掌,说不定我们早已经拿到集情剑走人了。”
“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用!”青衫男子回嘴。“反正这地方是那家伙的老巢,我们就在这等上几日,我就不相信他不会回来瞧一瞧。”
“最好是这样!”说罢,大师兄重重朝椅上一坐。
入夜之后,一抹黑影悄俏伏身在林中暗处窥视小屋。小屋里燃着蜡烛,因人影移动而摇摆不定的烛光透露屋里玄机。宫残月一察觉不对劲,便马上绕着小屋走上一圈,不意竟在屋后发现被人踩得稀烂的曼殊沙华。
天音一定出事了!爱物惜物的她,不可能做出这种采了花却又将它随意弃置的事。心急如焚的宫残月倏地踹开木门,顿将屋里六人吓了一大跳!
“天音呢?她人在哪里?”
瞪视着宫残月阴狠的脸,六人脑中蓦地浮现自山脚下打听来的那些可怕传闻。几人面面相觑,一瞬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问题。
“快说!”
“把集情剑留下,我就告诉你答案。”率先回神的青衫男子开口说话。
宫残月环视几人一眼,天音的安危要紧,只见他二话不说即把剑一丢。
这么干脆?!六人愣了一下,为首的大师兄甚至还走来拾剑检查,确认无误后,仰头大笑。“真的是集情剑,真的是集情剑!”
“快点告诉我天音人在何处?!”宫残月怒吼。
“天音?!”青衫男子哈哈一笑。“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屋子旁边的溪岸上,这会儿,我瞧她的尸体大概已经被水流冲到山下去了吧!”
天音她……死了?!
一阵寒意自宫残月心底升起,一路蔓延至他手脚四肢——这怎么可能?!空洞的黑眸瞠视前方,甚至连六人欢天喜地自他身旁走出小屋,他也浑然未觉。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天音!”宫残月蓦地大吼一声,下个眨眼,只见披头散发的他自小屋奔出,赤手空拳地将居于末尾的小师弟打倒在地。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伤害她?”
那么温柔、那么乖巧纯美的一个好姑娘——他们怎么忍心伤害她?宫残月发了疯似地大声质问道:“就为了一把剑!”
宫残月全然失控了,他这辈子从没如此伤心绝望过。被他视若珍宝的天音,白日抚摸着他脸颊叮咛他一路小心的天音,跟山林道谢、允诺会一辈子爱他的天音——这此一人竟然杀了她!
“大伙儿小心!这家伙疯了!”
大师兄率先拔出剑来,一个抬手便朝宫残月身上刺去。宫残月也不躲,一挺腰竟然将自己胸膛送到长剑面前。任谁也没想到他会有这番举动,大师兄吓得手一缩,锋利的剑尖只在宫残月身上浅浅地划了一个口子。
现在的宫残月有如恶鬼附身,身上的痛感与盈满鼻腔的血腥味,只会激出他体内的兽性。他窜至大师兄面前,用力挥出一掌。
“哇”地一声,大师兄连人带剑飞得老远。众师弟登时吓傻,六人中就数大师兄武功最好,没想到他竟也挡不下这一掌。
宫残月一双黑瞳在苍白的月光下,恍若泛着红光,加上他那超乎常人的凌厉攻势,众人呼吸顿时一窒,不约而同地想起山脚村民们先前的提醒——
“劝你们还是别上去的好,跟那恶鬼一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鬼啊!”被击飞出去的身影突然惨叫一声,原本环伺在宫残月身边的男子如今只剩下青衫男子一人,只见他浑身颤栗地瞧着早已无力站起的师兄弟,一边考虑转身脱逃的可能性。
宫残月凝着一双黑眸朝他逼近,破碎的语句从他嘴里吐露:“杀了天音的人就是你么?”
“不是我不是我!”青衫男子双膝一软,“咚”地趴跪在宫残月身前。“是她自己失足掉到水里去的,真的与我无关……”
“罪该万死!”
宫残月突然仰头嚎叫,那声音之凄厉,吓得众人全身汗毛倒竖:躲藏在林中暗处的野兽仿佛是在回应宫残月的哀恸,狮吼虎啸鹰鸣猴叫,整座马鞍山登时化成了惨叫不歇的阿鼻地狱。龙山六子相视一望,突然不约而同抛下手边的武器,奔进黝暗的黑色森林。
他们突然间意识到——再待在这,他们一定会死!
“往哪里跑!”宫残月拾起六子们丢下的集情剑举步快追,只见六道银光亮起,六子们纷纷握着血流如注的右臂发出哀嚎,他们手筋已断,就此成了不能拿剑的废人。
“饶命!大爷饶命……”青衫男子突然高声叫道:“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位姑娘的尸体,或许她没死,求大爷饶命,不要杀我——”
宫残月一听,倏地揪住青衫男子衣襟厉声质问:“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其他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对对,没错!二师兄说的是真的——”
“滚!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们!”宫残月将青衫男子往地上一丢,六人随即仓皇逃离。至于宫残月,则是抛下被鲜血弄污的集情剑,开始沿着溪岸快跑。
“天音?!听到我声音了吗?我是残月——”
黑夜中,只闻一声声颤抖的呼唤,在黝静山林里,余音袅绕地回荡着。
“妈啊!恶鬼又来了!”
宫残月已是第三次来到这鞍脚村,只是不管他造访几次,村民们见到他的反应一直不曾变过:厌恶、惧怕、逃避——每当他趋前想问他们问题,原本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村民便会一哄而散,恶劣点的,甚至还会捡拾石头土块丢掷他,一心想将他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