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任家以后,也没有将事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家里的人,只大略说是遇到了交通事故,昏迷许久,醒来后又忘记自己是谁,直到看到报上的寻人启事,才赶紧回来和家人团聚!
一切就是如此轻描淡写地交代过去。
原本是如此渴望和家人见面,却不知不觉中对他们防备起来,这点任时俊倒是始料未及,他猜想,或许是宋雪蔷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带给他影响,他一开始虽然不相信,但回到这个家以后,诡谲的气氛却令他下意识的想保护自己。
他迳自想着事情,直到听见任若萍突然拔尖的语气才勉强拉回注意力。
“自从前任总裁卸任以来,爸他一直希望你能当上总裁,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你一直拒绝,现在倒好了,你居然赞同林子嘉的企划案,而否认你姐夫的,你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
林子嘉是林姨的儿子,也就是他弟弟,大姐对林姨的儿女很忌讳,从回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他就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我身为企划部长,不应该否定对公司前途有益的方案。”任时俊脸色一寒。“还有,我失去的是记忆而不是判断力,爸既然信任我,让我继续待在公司里,你难道不觉得我更应该全力以赴吗?”
任时俊看着大姐,心里却感到深深无力,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无法将这里的人当成亲人看待?
任若萍的脸霎时阴沉起来。“我再次警告你,有人对你不安好心,一心只想除掉你这个眼中钉。说实在,这次要不是因为你突然失踪,你早就成为新任总裁,我希望你明白,你在这个家族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所以危机也就更多。你要记住,这个家里人人都是厉害角色,就连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林子欣也不例外;还有,千万别以为姑姑是什么老好人,自从她丈夫过世后,姑姑就一直对我们家族财产虎视眈眈……”
“大姐,这些我都已经记在心里,你也不用一再提醒,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你最好不要插手,爸不是也不喜欢我们互相干涉吗?”
“那你就好自为之,最好赶快恢复记忆,不然再这样下去,我看总裁位置也会不保!”任若萍皱眉,弟弟依旧这么固执,原以为他刚回家中,面对这一切会茫然失措,没想到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我也在努力。”
“那就好。”任若萍撇了撇嘴角,悻悻然的离去。
任时俊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不禁摇头叹气。
大姐对财产难道就不感兴趣吗?上个星期,他才意外地在近几年的财务报告中发现,姐夫亏空公款,挥霍无度,大姐一直想极力弥补,但庞大的金额却是怎么也填不住。
搞不好,真正想除掉他的人就是大姐与姐夫,
任时俊苦笑,他并不想这样怀疑自己的大姐和姐夫,但这两个月来,大姐除了不断提醒他林姨那伙人有多可怕之外,从来不曾表现过对他的关心。
失踪的那段日子过得好吗?会不会感到空虚和恐惧?回来这里又会不会觉得陌生和不适应?。
这些她问都没问过一句,只有不断的表现出憎恨、猜疑,以及对家族财产的野心。
至于林姨,他几乎没和这位继母说过一句话,她总是神情冷肃,就连在父亲面前,也不曾表现出任何欢快表情。
林姨的小女儿林子欣体弱多病,但那苍白的小脸和大大的眼睛总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他发现她时常在盯着自己,宛若监视,让他也不得不对她保持距离。
还有秦文涛明显的敌意、林子嘉总是嘲讽的说话口气,这个家处处都让他绷紧神经,不得安宁,看来想要搞清楚一切事情,他必须要自己想办法。
最重要的是培养能力来保护自己,并且调查出究竟是谁想陷害他。
现在,他终于明白宋雪蔷一心想保护他的用意,她早就感觉到他身边的危机,然而被愤怒冲昏头的他,却白白辜负了她的心意。
当初他不告而别,会对她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任时俊不敢想象,却又不禁每天想起——
比起隐藏在他身边的危机,对宋雪蔷造成的伤害以及他心里的悔恨,才是最教人寝食难安和心痛的事。
雪蔷……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在离开她一个星期后,他就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行为,但再回去找她,却发现伊人早已离开,不知去向……
第6章(1)
宋雪蔷没料到,夜生竟会这样不告而别?!那一晚他们的确有过激烈争吵,她也可以深切感觉到他的愤怒、震惊和失望。但是她一直以为,只要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他就会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明白她的隐瞒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当时匆匆结束话题,只是想让彼此冷静一下!
谁知道当她第二天醒来,在屋里遍寻不着他踪迹时,这才震惊的发现他已离她而去。
连亲口说声再见的机会也不愿意给她,他就这么无情的从此消失……
就算她的欺骗让他对她感到失望了,他又怎么能完全不顾他们之间的感情。那些个相互依偎的日子、眼神对视的甜蜜,还有承诺无数回的相爱誓言,难道都是假的吗?
等了一个星期,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知道自己可以死心了,他一定是回到那个久违的家,并且将她这个蓄意欺骗他的“坏女人”永远抛在脑后。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台北某高级中学现任校长——宁伯伯打电话给她,说宁伯母病危,很想很想见她最后一面。
宁伯母过去非常疼爱她,于是宋雪蔷立刻动身,踏出家门时还是月明星稀的夜半时分。
她先赶到林泽医院,拜托正在值夜班的刘文源帮她向学校请一个星期的假,在她心里,膝下无子女的宁家夫妇宛若她的再生父母,这个时候自己更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才是。
不料她赶到台北后的第三天,宁伯母就撒手人寰。
宋雪蔷自然而然就接手一切的殡葬事宜,宁伯伯悲痛欲绝,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不禁想到自己的父母,更舍不得离开这位失去挚爱的长辈身边。
温文慈爱的宁伯伯也非常渴望有人陪伴,他极力劝服她,希望她能留在他的学校里任职,两人相互做伴。
宋雪蔷再三考虑后,决定在宁伯伯家不远处租屋居住,这样既能方便照顾,又有自己的活动空间。
宁伯母的后事终于告一段落,在去新学校任教之前,宋雪蔷赶回老家一趟,准备整理出必要的简便行李。
怎知回来以后,才发现这里有太多太多关于“他”的回忆!
夜生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刮胡刀、男鞋、男装,甚至两人亲密恩爱的合照,全都原封不动地留在房间里。
宋雪蔷默默看着这些被他遗留下来的物品,感觉就像鞭子不断地笞打她脆弱的心灵。
强忍着心碎与心痛,她连同他的东西一起整理妥当,却完全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寄给他吗?可是他人都已经回到泰和集团,舒舒服服地当起任家少爷,他还会要这些简陋的东西吗?
宋雪蔷眼里突然浮现泪雾,她好恨自己如此不争气。
她不想继续软弱下去,更不希望一再的想起他。跨步离开了他的房间以后,却在整理自己的行李时再度泪如雨下。
宋雪蔷无法遏止此刻心底的悲伤,她是这么爱他,从他走入她生命开始,就渐渐成为她生活的重心,也填补她失去双亲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