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蔷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不断怒吼的声音和狂乱的神情都令她不知所措心、碎神伤。
“我并不伟大高尚。”她也忍不住朝他大喊。“我知道这一切让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是夜生,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好不好?你不要这么生我的气,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泪珠疯狂的从眼里涌出,她弯下身躯,胸口的疼痛已经无法忍受。
“我叫任时俊,不是什么夜生。”
宋雪蔷整个人僵住,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
气氛诡异得可怕,任时俊知道自己的话刺痛了她,可是他无法收回,也无法改变他愤怒到极点的心情。
“我会故意藏起寻人启事,是因为我怕你会急着想回家,而忽略了那个想要杀害你的人。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罢休。”声音轻微飘渺地传来,她虚无微弱的语调好似来自天外。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躲在你的身边一辈子,只因为害怕我会诐人杀害?”他撇了下嘴角,语带不屑,觉得无法相信她的解释。“我以为我们相爱,所以彼此间不应该有秘密。我已经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难道你也要剥夺我了解真相的权利?是不是应该让我自己来选择到底该怎么做?”任时俊激动不已,只能不断深呼吸。
她直起身,双眼无神地望着他。”也许你说得对,我的确做错了,可我只是不想再让你遇到任何危险,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活在这世上,可以自由的呼吸,跟我说话,对着我笑。”
“你终于承认最真实的理由了。”她已道出事实,却教他更加绝望。
“你藏起寻人启事,不告诉我真相,是因为害怕我离开你,害怕我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从此对你不理不睬。”就是因为她有私心,所以才不敢对他坦白。
任时俊觉得自己应该谅解她的行为,因为这表示她深深爱着他,所以才不想放他离去。
可是他体内蕴藏着愤怒,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焦虑与压力,这些感觉正以疯狂的速度烧毁他的理智与对她的爱。
“什么意思?”宋雪蔷听得似懂非懂。“什么真实的理由?我的每个想法,每个决定都是发自真心为你好,你说我……害怕你离开?”她纯净大眼里闪出疑惑的光芒,她皱了皱眉。
“不用再隐瞒了,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走到她面前,痛苦地望着她的脸。“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最明白我的人就是你,最想帮助我赶快恢复记忆的人也是你,所以把自己的焦虑痛苦都压抑下来,因为有你支持,我努力想要找回失去的一切,可是显然你并不希望我想起来。”
第5章(2)
他的这段话令宋雪蔷如遭雷击,他真的完全误解她了,他怎么会这么想,她实在无法理解。
“你、你在说什么?我当然希望你恢复记忆,我为什么要阻止?”她不断的深呼吸,霎时恍然大悟。
真的很可笑,原来他是这么想她的,这竟是他听完所有解释后得出的结论?!
“如果你希望我恢复,你就应该告诉我真相,而不是让谎言混乱我的视听,引导我往错误的方向去;难怪你要跟别人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实际上是想留住我,还要求刘医师准时上门替我诊治。”他看着她,许多复杂的感觉浮上心头。
她开始笑,笑得泪水都流了下来。“我自私?!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才不让你恢复记忆……原来你是这么觉得?”
“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任时俊握住了她的肩膀。“宋雪蔷,你不要笑了。”
“我没有笑,我是觉得很伤心,难道我给你的印象仅仅只是这样吗?你把我对你的所有保护和爱都一并抹煞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甩开他的手,心里有、无限的委屈和不解。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他们不是很相爱的吗?那他应该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她才对,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这样误解她啊!
“那你又怎么对我?”任时俊痛苦地望着她。“你明明晓得我有多想要找回自己的身分,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我以为你会懂。”他深吸一口气。
“即使会遇到危险,我也在所不惜。”
宋雪蔷脸色苍白、额际沁出冷汗,他的话带给了她莫大的打击。她为这男人做了这么多,却被他贬得一文不值?!
“既然你都已经这样想,那我们也没有必要谈下去,在你眼里,我所做的事都是没有意义的,可是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就会明白亲眼目睹坠崖、爆炸的情景,会造成我心里多么大的恐惧……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她突然沉默,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在他听来只会觉得她在辩解自己的自私吧?
现在,她已不知道两人相爱的基础何在。
“即使如此,你也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任时俊也觉得疲惫,他们的谈话似乎毫无交集,两方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我先上楼去,晚餐在桌上,恕我不陪你了。”宋雪蔷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痛,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她就这样负气走开?难道她觉得他不应该责怪她、应该理解她的欺骗吗?
闭上眼,任时俊心里承受着如烈火般的煎熬。
原来,他们从不曾真正了解对方,虽然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曾许下山盟海誓的誓言,但彼此没有信任存在,所有感情就在转瞬间完全破灭。
抬起眼,任时俊眼里写满了悲哀和伤痛。
他找回自己的身分,却可能已经失去她的爱。
*
两个月后
这里是锦绣园,位于阳明山上,是任家人的豪华堡垒。
任家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即便外在笼罩美丽光环,内部却上演著名门的纠葛和斗争。
“时俊,我不喜欢你昨天那样和你姐夫说话,即使他在工作上出错,可毕竟他也是你的姐夫。你失踪的这段日子,都是他代理你的职务,他有多么辛苦你知不知道?”
刚回到家人身边不久,正被无数公务缠身的任时俊,被他的大姐任若萍教训了一顿。
“何况你记忆还没完全回复,又怎么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为什么一再否决你姐夫的提议?打你回来的那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你才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关系,其它人都不可信,尤其是林姨那边的人……结果你竟然在工作上处处为难你姐夫,这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任若萍跟着他走进卧室里,不断对任时俊指责和唠叨。
“我只想把工作做好。”的确,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好起来,才要花更多时间了解自己的工作,以及应付家族里复杂的人际关系。
父亲任授成在三年前半身瘫痪,但依旧是家族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泰合集团”的董事长。母亲则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经因病去世,父亲另外娶了一位富孀林真,也就是大姐口里的林姨。
林姨育有一子一女,皆从母姓,由于年纪都比他小,就成了他的弟弟妹妹;家里还住着姑姑和姑姑的儿子秦文涛,另外还有父亲的看护陆馨小姐。
外表看来大家相处得颇为融洽、和乐有礼,但其实彼此忌惮、隐瞒,与其说恭敬尊重,还不如说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