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不动,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如果真让宏正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她绝对不会安心。无论是她,抑或是宏正的母亲,甚至于宏正的父亲,都需要一点勇气!能保护宏正的人,终究只有他的父母。
她不打算被这个问题给困住,同样不能被困住的,还有这个家庭。
*
晚餐之后,车子平顺地驶入街道。慢慢地,开入一条巷子。灯光逐渐少了,黯淡了,时间比向近凌预设的迟了些,因此途中她便不停的拨电话给宏正的爸爸,但始终没有人接听。
出乎意料的,宏正家中的灯竟亮着。卫欲远与向近凌跟着兄弟俩一同下车,按了门铃却没有回应,就直接让宏正打开了没有落锁的大门。
浓重刺鼻的酒味在开门后直扑而来。打扫整洁的客厅中,一个面目敦厚的男人醉醺醺的躺卧,迷茫的双眼缓缓看向门口站立的四个人影,他将眼光掠过兄弟俩后,停在向近凌身上。
“咦!这不是宏正的老师吗?”他摇晃起身,神志不清地对向近凌招手。“欢迎老师,来坐来坐。”
向近凌凝眉不语,眼底两簇火焰逐渐烧起。这副醉茫茫的样子,她不可能把兄弟俩和父亲一同留在家,谁能保证父亲会不会又痛打孩子一顿。
察觉了向近凌的情绪,卫欲远迎上前去,对宏正爸爸说明带宏正兄弟二人共进晚餐的事。他单薄的身躯、略显苍老的朴实脸庞,让卫欲远有些惊讶于也许残酷的事实。
笑笑地感谢了卫欲远与向近凌。他脚步不稳地走过去,叫兄弟俩进房间。对父亲的恐惧与瑟缩真实地袒露在宏正脸上,他反射性的倒退一步,让爸爸的手扑了个空。
“好样的,你那什么表情!”儿子的惧怕让做父亲的甚为难堪,毫不留情地一掌掴去。
“吴先生!”卫欲远敏捷地抓住他的手。“有话用说的就好,何必动手呢。”
“他们欠揍!”他猛力一把推开卫欲远,酒醉之后反而像头失控的野兽,抓起身边的棍子便往兄弟俩咆哮挥去。不过,并没有如预期中揍到孩子,那狠重的几击全落在向近凌背上。
卫欲远冲过去的瞬间,清楚看见了向近凌疼痛的表情,他完全来不及阻止。总是和煦的眼中顿时布满少见的黑暗,他狠猛地抓起宏正父亲手中的粗棍,重重摔向地板,将眼前的醉汉直压到墙壁,难掩气愤地警告:“吴先生,请你自制。我完全不介意痛击伤害我女人的家伙。今晚我会把宏正他们送去阿嬷家,等你明天酒醒了,我们再来处理。”
卫欲远怒火中烧地放开了他,转身抱起向近凌,叫宏正牵起弟弟一同离开。用力地甩上门,他没有回头注意那个摊在地板上惊吓得酒早醒了一半的男人。
因为他知道,只要一眼,他都可能失去理智地狠揍他一顿。
向近凌小脸紧拧地坐在驾驶座旁。她知道卫欲远生气了,气的还是他自己。被打是很痛没错,她当时也很想闪躲,只是一边要推开宏正兄弟一边要迅捷地躲避攻击,她哪有那么好的运动神经啊。
看到后视镜中兄弟俩惊吓欲哭的表情,再看到身旁的驾驶郁愤的样子,车厢中尽是沉默,痛楚还没消失的向近凌就火大又想哭。
最惨的不是她吗?
将两兄弟送到阿嬷家后,向近凌靠在车窗边,努力微笑地对他们保证自己好得很,要他们快点去写功课,明天还要上学。兄弟俩便放心地一前一后跑进屋。
可旁边的卫欲远却还是罩在充斥怒气的乌云下。向近凌叹了口气,拉拉他的衣袖!
“已经没有那么痛了,所以你不要不高兴了好不好?”
“我气我自己的差劲,没有好好保护你。”卫欲远发动轿车驶回路上,抿紧的唇透出他的自责。
向近凌盯看了他许久,无论她怎么拉扯,卫欲远就是不搭理她,脸色仍然铁青。她生气时像头骇人的母狮,不悦的情绪隐藏不住,但不一会就好了;他生气时,却会让阴闷的情绪拖得很长很长。唉,易怒的她比少怒的他简单多了。
“哎呀,好痛!”心念一转,向近凌忽然两手抚着心窝,痛苦难耐地大叫。
“怎么了?那家伙还打伤了哪?”卫欲远立刻看向她,着急地问。
“打伤的不是你的心吗?”向近凌很快地恢复平静,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宏正他们没有受伤,我也没有重伤,还看见了你愤怒的一面,至少我不是一无所获。所以你别再责备自己了。”
“看见我生气也算是一种获得吗?”他苦笑了下。
“看见你为我而生气,是一种珍贵的获得。”她轻轻笑开。
卫欲远的内疚依旧,但脸上已回复了以往的温和俊逸。他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向近凌在他眼前受到伤害。
车子缓缓地停下,向近凌看了看外面,疑惑地回头瞅向卫欲远。
“这不是我家啊。”
卫欲远拔出车钥匙,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是我家。”
他替向近凌打开车门,温柔而有力地将她牵下车,穿过警卫室走进电梯。
“我为什么要来你家?”向近凌被动的走进电梯,还搞不太清楚状况。
“疗伤。”
六楼一到,卫欲远掏出钥匙开了门,扶住向近凌的肩膀,将她揽入屋内。
向近凌一进到卫欲远的房里,便好奇地四处张望。摆着褐色长沙发的客厅布置舒雅,书柜旁边是狭长的厨房,外头有一张两入座餐桌;往内走一点,就是男主人的房间,灰黑的基调非但不显沉闷,反而更突显主人的品位。
“不错的公寓。”向近凌赞美道。
卫欲远笑了笑,从橱子内拿出医药箱,把向近凌拉到卧室。他瞥瞥床,示意向近凌趴下。向近凌乖巧地照做,趴卧在舒适的大床上,把头埋入枕头内。空气中都是卫欲远的味道,很舒服。
卫欲远掀开她的上衣,看着那洁白无瑕的背上多了几条刺目的红痕,泛着青紫的部分显现出宏正父亲方才用的力道有多大。卫欲远轻轻抚摸,眼中又闪过一丝火光。他到浴室拧了几条毛巾,敷在向近凌瘀血的部分。
向近凌头埋得更深,几乎不能呼吸。卫欲远解开了她的内衣背扣,现在她完完全全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剧烈,可卫欲远却正经得很,都没有想歪,显得脸红烫的她反而想太多。
“你不闷吗?”卫欲远狐疑地看着向近凌。枕头内有宝物吗?黏那么紧。
“不闷。”向近凌含糊不清地回答。
换了几次毛巾之后,向近凌终于逐渐探头。如果窒息跟害羞非选一个,那还是选后者好了,而且她已经渐渐习惯背部全空的感觉。
“我现在要用力把你的瘀青揉散开来,会有点痛,要忍住哦。”卫欲远沾了一些药膏,在她的青紫上搓揉。
向近凌咬住下唇,痛得龇牙咧嘴。
“卫欲远轻点!轻点!”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翻过身阻止卫欲远继续。
他无奈地笑了笑,反正也揉得差不多了。倒是向近凌噙着眼泪的晶亮大眼、衣衫不整的姿态,让他忍不住倾身压住她。
他吻住她的耳垂,慢慢滑向柔嫩的颈项,一边认真地倾诉:
“刚刚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会宰了我自己。麻烦你以后更小心点好吗?为了你,也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