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自己的目的,撷香轻仰下颔,不愿矮他一截。“面具还我!”
“什么面具?”他继续装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茶店下药把我迷昏,揭了我的面具,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送回撷香阁,会这么做的除了你还有谁?”撷香直起上身和他平视,红嫩的腮帮子气鼓鼓的。
“我何必费心大老远地把你送回撷香阁?绑了你直接和嬷嬷交换我要的人,岂不干脆?”他低笑,发现红艳的小脸让人有想一亲芳泽的欲望。
她……她也苦思不得其解啊!都人赃俱获了,干么不抓她?
“谁知道你转什么恶毒心思?”她不甘示弱地反驳。“连下药这种勾当都做得出来!”
“下药的是店家,不是我。”初天纬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你真不知?”
“知什么?”她疑惑地皱起眉。店家什么时候下药的?
“茶里下了蒙汗药。”她的表情,不似有任何作伪,而且她也真的被迷昏了,若要骗他,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蒙汗药?”撷香不可置信的低嚷。乡下人不是都很纯朴善良的吗?怎么会做做黑心事?
“若不是我刚好在,你已被劫财害命。”
“我要报官!”撷香气冲冲地起身,却猛然发现眼前这名男子,好像刚好就是个官……
“早弭平了。”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只是伸指按死了一只虫子。
“哦……”她又坐了回去,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她好像欠他一个谢字……
“为什么连迷香都无效的你,反会被蒙汗药迷昏?”这一点,是让他无法勘透的地方。
撷香哑然,急速寻思该如何解释。她要怎么说?说惯用迷香的她每天都会先服解药,这药只能解迷香,却不能解蒙汗药吗?
“这证明了醉月楼和罗刹门无关,不然蒙汗药哪能制得住我?”最后,她选择睁眼说瞎话。
黑眸紧凝着她,初天纬不知该一掌把她打醒,还是该为她的傲骨喝采。今天所见,解了他的疑虑,他信她和专擅使毒的罗刹门无关,但那名叫海品颐的男子定脱不了关系。
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护着“他”!什么叫所遇非人她懂不懂?要到何时她才会清醒?
明白她说什么都不可能吐实,初天纬站起,取出袖内的锦囊,丢至榻上。“拿去吧。”
撷香连忙打开,欣喜地发现是那张失落的人皮面具。连忙揣入怀中,正要跳下榻离去,他的背影,让她顿了动作。
他不是一直苦苦相逼吗?为何轻易放她离去?
“少了你的冷面护卫,很不习惯吧!”初天纬故意嘲讽道。那形影不离的样子,看了就让人碍眼,却丢下她和罗刹门逃离。
该认清了吧,别再为那男人掩饰!
“我好得很,”撷香逞强应道。“而且这种小事不用她出马,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初天纬嗤笑她的自欺欺人,拿起挂于椅背的连帽披风,扔了给她。“穿上,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会回去!”撷香一推,连忙跳下榻,踩着鞋就想跑,却被抓住了手,那手一使劲,让她回身撞入一堵温暖的墙。
“你这样怎么回去?披上!”初天纬咬牙,从齿缝中进出的嗓音带着不自然的冷硬。
她怎么了?撷香摸着撞得生疼的额头,低头一看,不由得低喊一声,脸红了起来。被她乱穿的外衫不堪折腾早已散乱,连单衣都滑落一边,露出浑圆小巧的肩头。
她真钦佩品颐总能扮得俊逸利落!撷香连忙东扯西拉,松脱的腰带束得死紧,抽出袖中的冠帽戴上。
嘿!又是面如冠玉的小公子哥儿一个!
“我整理好了,告辞。”她侧身往门口走去,却是腕上一紧,又被人旋回,这次有了防备的她用臂抵住,没再被撞得小脸生疼。
“你想怎样?”他到底放不放她走?
想怎样?夜路危险,她这蹩脚装扮只会成了歹徒眼中的肥羊!初天纬攫起榻上披风,再次替她套上。“我送你回去。”
撷香为之气结,只好乖乖地系上绑绳。“可以了吧?‘麻烦’初爷送我回去。”
不理她话中的嘲讽,初天纬摘下她的冠帽,替她把披风的帽拉上,吹熄了灯,领先迈出房门。
帽子遮了满头满脸,撷香恼怒地扮了个鬼脸,怕他改变心意,急忙跟上。
第6章(1)
醉月楼后门小巷阴阴暗暗的,和墙内的热闹笑语,恍若两个不同世界。
解下披风,撷香递还给他。“我自个儿进去就成了。”
初天纬沉默接过,伫立的身形看不到离去的打算。
冷峻的脸被月光打出阴影,撷香偷觑了他一眼,轻咬下唇。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迈着大步,领先走在前头,动作快得让她连用跑的都被拉出了段距离。她气炸,以为他用这种方式整她。
直至她踏着小石子一个踉跄,低低轻呼一声,她以为他没听到,因他连头也没回,结果他却停了脚步等她跟上,之后的步伐,缓缓的,缓得像在配合她。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执意送她回来,是担心她吗?还是想再借机上撷香阁查看一番?
“我看你进去。”良久,他才低道。
撷香胸口一紧,有种感觉,软软温温的,窜过心头,让她不似以往,总为了反他而反驳。庆幸月色昏暗,没让他发现她红了脸。
“嗯。”她轻应一声,转身要推开后门。
“想不到必须在撷香日费尽千金才得以一见的撷香姑娘,竟和男子在这里离情依依。”突扬的讥刺话语惊动了两人。
初天纬迅速将她护在身后,警戒看向来人。能掩住声息不让他察觉,这人不是寻常角色。
那人低笑,走至月光下,俊美的容貌夹带一丝诡魅。
初天纬立刻认出是那日撷香日和他战至最后的对手,对方轻功了得,若非他凭深厚内力取巧,怕胜负无法立分。
认清来人,撷香惊讶低喊。“端木公子?”
从没和端木柏人正式打过照面,因嬷嬷和品颐只要见他参与撷香,他们定使计用题将机会给了别人,所以她只在暗处偷偷看过他。
“承蒙撷香姑娘记得,端木柏人喜不自胜。”端木柏人勾起唇角,语调却是和话意完全相反的森冷。
微凉的夜,顿时变得冰冷。撷香不自觉抓住初天纬的衣摆,手不由得轻颤。她怕,她向来怕这人,几次从帘后偷看,都让她背脊一寒,那像是把天踩在脚下的势在必得,让她打自心底发冷。
闻名,初天纬立即得知来人身分。端木柏人是前任宰相之子,虽未曾致仕,但凭借父亲的声威及人脉,且与当今太子交好,权势及财富如日中天,对朝廷仍有极大的影响力。
撷香日那晚,端木柏人临去前的阴凛眼神掠过脑海,让他全身绷紧。
“初护卫,圣上让你出宫,不是为了让你流连花丛啊!”端木柏人轻笑,深沉的眼看向他。
听他唤出名讳,初天纬毫不惊讶,无畏无惧地回视。知那晚交手,定惹怒心高气傲的他,要查出他的身分,并非难事。
“初某循线至此,此案机密,另日自会返回宫中向圣上亲禀进展,端木公子毋须挂心。”
“好一个此案机密。”冷鸷的眼略微眯起,端木柏人抚掌大笑,随即顿了笑,黝合的眸更显邪魅。“需要帮忙吗?毕竟见圣上为此案担虑,我端木柏人也深感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