腮红眼影,她罩上面具,彻底掩去失意,今夜她是神秘女性,不教人看穿她的心虚忧郁。
出门吧,去夜店、去PUB,去所有能让她言行一致的地方,她要找很多男人,要在不同的床上清醒,要品尝不同的恋爱,享受和肉体有关的所有快感!
背上包包,打开门,殷艾看见力夫站在门外,她……停电。
“要出门?”没有阳光和笑颜,冷淡的问句,问出他们的疏离。
“对。”倔强点头。
“和男人?”怒气在口吻中泄露。
“对。”
“开始进行你的成人游戏了?”他尽全力压抑怒涛。
“对。”
抓起她的手,他将她上下看个仔细。“不错嘛,抓到要点,开始学习装扮?”
“对。”她假装他的口气是恭维而不是讽刺。
对对对,她要说几个对?该死的女人,她将他惹火了,他的讽刺转为嘲笑。“这双鞋会让你的脚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倒抽气,他明指她的缺陷?
不,那不是缺陷,是特殊、是与众不同。抬高下巴,凝住泪水,她极力掩饰自鄙。
殷艾的表情教他恨透自己,他一天到晚教导她自信,他却来打击她好不容易成军的自信。
“没错,正常的双脚会让男人乐意拿我当目标。”她张起刺,变成豪猪,用尖棘保卫骄傲。
她的话歼灭他的自厌,愤怒上升,恨恨地,他再次同她对垒。
“你以为恋爱和一夜情是相同东西?”
“不一样吗?真抱歉,我的经验不如你多。”话撂下,她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他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前进。
“你做什么?”
“实现我的承诺。”他拦腰,将她抱进门。
“什么承诺。”
“我答应当你的老师。”
“抱歉,不想学画。”殷艾扭动身体,企图挣脱,可惜男人的力气太大。
“你也承认对于爱情我的经验比你多,所以除了画画,我可以教你两性之间。”说话同时,他近乎粗暴地踢上门。
她不懂他的愤怒。
他和娉艾卿卿我我,合理:他在一群宝贝中享受被崇拜的眼光,合理。
就是他在这里,他把自己搅进麻烦,是全然的不合理。
她乱了,弄不清他的思维。
进卧室,他把她扔进床间,恨恨地除去她的高跟鞋。白痴,正常女人穿高跟鞋已经够受罪,她不正常的长短腿,没事干嘛学人家穿高跟鞋?
“吸引男人,靠的不是高跟鞋,而是妩媚。”他乱叫,顺带推翻自己对女人的品味。
他冲进浴室,打湿毛巾,挤出卸妆乳,胡乱在她脸上乱抹。
说乱抹,他还是来回几次,把她的脸洗出洁净清新。
“你以为把脸当成画布,就能画出一张让人惊艳的脸庞?错!自然是美,刻意是矫作,懂了没?”他大吼。
她没回话,脑袋里乱哄哄。
为什么?干百个解释不通,包括他的出现与愤怒。
力夫走到衣橱间,翻翻挑挑,挑出一件“正常服饰”,他要把她身上暴露的礼服除去,要她回归本来面目。
踅回床边,没考虑过男女分别,用力一扯,嘶地,扯掉她的小礼服,雪白的肌肤在他眼前展现,两人都怔住了。
他瞪殷艾,她也回瞪力夫,她没错,她不认输!
就这样,四目相望,谁都歪言语,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
然后……长长地,他叹一口气,俯下身,吮住她的唇。
冲突在瞬问消失,夜变得温柔美丽,不该发生的事再次发生,但这一切并不教人感觉突兀,仿佛天雷之后地火必定出现,仿佛冬季之后,接踵而至的一定是春天。
她也叹气,自制力派不上用场,殷艾任由自己在欲海间浮沉……
圈住他精硕的躯体,她知道,她完了。
*
第8章(2)
屋里的蓝,逐一回到它原本的占据地,殷艾的时间再度让阳光男孩作出分割,以为结束的纷乱重返岁月,她不确定该开心还是忧惧。
她想玩成人游戏,他说奉陪,他毛遂自荐,说要找到比他更擅长成人游戏的优质男生不多见。
他们订下规炬,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
两个人说好了,谁先说出爱,谁就输掉这一局。
这是游戏,你会喜欢玩游戏,不会爱上游戏,你会沉迷游戏一段时间,绝不会在游戏身上幻想永远。
他开始教她画画,一幅幅的作品经由他的指导,变得鲜活创意,他推翻绘画老师的批评,给了殷艾无数自信,她开始相信自己有本钱成为梵谷或达文西。
他们每个星期都去看电影,从华纳威秀到西门町,他们走过台北大大小小的电影院,对每部电影提出见解或批评。
大部分时间,他们有相同看法,然后在异口同声时,开心大笑。
他常带来鲜花,常为她制造惊喜,就像真正情人会制造的浪漫,他没自夸,对于爱情,没有人比他更行,她想,假使不谈责任与承诺,他绝对是满分情人。
下班后,他总是在,他教她画画、陪她工作,偶尔他也有模有样地拿起公文作研究,她大笑,说他怎么看都不像企业家,他说,再不像也得有三分样,他承诺过母亲,将来要接手公司。
他们并没有天天做爱,但天天相拥而眠,睡前,他们谈书、谈艺术,虽然殷艾不懂经济,偶尔她也会在公事上提出有用的小见解。
白天,他不在身边,莫名恐慌会跳出来,戳她几下,弄得她胆颤心惊。
她时时担心东窗事发,忧虑亲人的鄙夷失望,她知道生命的尽头是天堂或上帝,那么爱情尽头呢,是不是忧伤哀戚?
对于爱情终点,殷艾没有实战经验,只能运用想象力,试着幻想解析,倘若走到那一天,力夫会使出什么样的高超EQ,为两人解套关系。
“艾焖烟格里?”他从身后抱住她的腰,他喜欢同她亲昵,没想过这是夫妻间的专属动作。
她记得这个约定,他说,心情不好就说艾焖烟格里,他会找出冷笑话来逗她。
“没有。”她敷衍。
假使她现在提分手,他会在意?恐怕不会,对于爱情,他不支付真心,爱情之于他不过是短暂追逐,何足介意挂齿?
“一定有,不然你的眉毛不会结绳记事。”顺顺她的眉心,三百六十度按摩,他按去她的失意。
“我要升职了。”她找到话题,抛出。
“不简单,你进公司还不满一年。”看来,希特勒学长对殷艾真的很看好。
“再七天就十个月。”岁月如梭,不是夸饰法,时间在弹指间流逝,快得让人心惊,和力夫在一起,已经超过半年。
“这回要升你作什么?”
“美术指导,有条件的。”
条件?果然是学长作风,他怎会无条件对人好。“什么条件?”
“在这次的广告拍摄中担任主角,娉艾的档期排满了,他们要不到时段。”自从娉艾大红,公司上下,开始向她要求娉艾的签名。
“所以他要你下场,鱼目混珠?”力夫怏怏。
鱼目混珠,真贴切的形容词,娉艾是珍珠而她是不折不扣的鱼目。
没错啊,找不到珍珠,就到菜市场挑两斤鱼目来充数,反正在电视上,效果不坏,就像他们会拿油漆充当咖啡一般,心脏小酸一下下,她鼓颊,不满鱼目混珠论。
“不行吗?老板说我不必走路,只要坐在月亮模型上,让风吹动我的头发就行。”
月亮是假的,美女也假,负负的正,说不定广告拍成,效果比真的娉艾更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