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卡车,长脚大步地走向咖啡馆,马靴跟敲得木扳人行道隆隆作响。他的脸色凝重。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咖啡馆当中四下扫视。所有的卡座都没有任何长腿金发妞,只有两名劲瘦的牛仔跨坐在酒吧台前的高脚椅。
接著厨房门一开,他的长腿金发妞走了出来,身上围著围裙,手里端著两份大汉堡薯条。她朝他瞥一眼,脸上表情丝毫末变,将盘子放在牛仔面前的动作节奏也丝毫不变。「吃吧。要派的话就叫我一声。罗丝今早烘了一个苹果饼,味道好得可以叫你直流口水。」
接著她毫无表情地看著他,问道:「要吃点什么?」
牛仔转过头,看到黛琳谈话的对象时,其中一名牛仔干咳一声。瑞斯认识方圆百哩内的每个人,而他们也认识他,就算没有私交也见过。每个人也知道黛琳;有著像她那样面孔及风姿的女人很难不被人注目。因此瑞斯该死的确定那两名牛仔明白站在他们身后虎视眈眈的那个人是她丈夫。
瑞斯用平静而死寂的声音说:「咖啡。」继而走到一间卡座坐下。
她立刻端了过来,将咖啡及清水放到他面前。接著她露出公事化的微笑说:「还要什么?」说完扭头就走。
他扣住她的手腕拉住她的身形。她纤细的腕骨令他突然领悟在体能上她有多不如他,但是她从来不曾退却。就算在床上,他抬起她娇小的臀全力冲刺时,她会圈起脚,享受所有他能给予她的。黛琳不是会逃走的那种人,除非离开是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但若是如此,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没有回纽约,脱离他的生活范围?
「坐下。」他的声音低沉、危险。
「我有工作要做。」
「我说过坐下。」他将她拉进卡座。她仍用冷淡漠然的眼神看著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咆哮,不理会两名牛仔投来的目光。
「我在这里工作。」
「那就是我的意思。你见鬼地在这里做什么?」
「养活自己。你指望我怎么做?」
「我指望你像我告诉你的留在牧场。」
「为什么我该留在不要我的地方?对了,如果你能想出办法将旅行车开回家,请便。我不需要它。」
他努力压下愤怒及不耐。或许她就是想要他当众发火。
「你住在哪里?」他的声音显示出他紧绷的神经。
「楼上。」
「去拿你的东西,你和我一起回家。」
「不。」
「你说什么?」
「我说不。一个表示拒绝的简单字眼。」
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抓住她狠命地摇晃,或是将她拉上膝头吻得她晕头转向。「我不是开玩笑,黛琳。去楼上拿你的东西。」他无法压低声音,两名牛仔开始公然瞪视。
她溜出卡座,在他还没能抓住她已站起身,他顿时想起,只要黛琳愿意,她可以行动如风。「给我一个好理由为什么我该和你回去。」她朝他开火,眸中的冰冷开始加热。
「因为你怀著我的孩子!」他大吼,拔身而起。
「是你说过你不在乎我做什么,而你后悔娶了我。那时我也是怀著你的孩子,因此现在有什么不同?」
「我改变主意了。」
「哟,你真大方。你也告诉过我不是你想要的,而我不具备做牧人妻子的条件。」
一名牛仔清清嗓子。「在我看你的条件足够了,黛琳小姐。」
瑞斯杀气腾腾地瞪那名牛仔一眼。「你还想不想保有你的牙齿?」他的声音低沉。
那名牛仔的喉咙似乎仍有问题。他再次清理,咳了两声后才勉强说:「只是表示自己的意见。」
「那就到外面去表示,这里是我和我老婆之间的私事。」
罗丝穿过厨房门,酸苦瓜面孔永远不变。「谁这么吵?」她质问,继而视线落在瑞斯身上。「哦,是你。」她说得彷佛他和瘟疫一样受欢迎。
「我来带黛琳回家。」他说。
「看不出她想走。你的脾气太好了。」
「她是我的妻子。」
「她在这里招呼男人吃东西还有钱可拿。」她摇晃手中的尖铲。「你除了裤裆中的那根东西外又给她什么?」
瑞斯的下颚硬得橡大理石。他可以把黛琳甩上肩头扛回家,但是虽然他很想以大欺小,却不愿用体力强迫她。首先,她怀孕了,但更重要的,他要她心甘情愿地回去。看她的表情,他明白她不情愿。
嗯,现在他知道她的落脚处。她没有回纽约,她就在这里,他不会放弃的。他再恶狠狠地瞧她一眼,在桌上丢下一枚硬币,怒气冲冲地冲出去。
黛琳慢慢吐出憋了好久的气。刚才好险。他显然决意带她回牧场。她了解唐瑞斯,他顽固得像头驴,而他从不会放弃。他会回来的。
罗丝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向外伸展。黛琳胜利地和她互相拍掌、道贺。
「妻子一分,丈夫挂零。」罗丝得意至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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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又回来了,坐进卡座,半垂著眼睑注视她招呼客人。小咖啡馆今天出奇地忙碌,他纳闷这情形可能归功于他们昨天对阵的情形已经在小镇传了开。免费的好戏最能吸引民众。
今天她看起来很累,他纳闷她是否病了。离家前她曾有过几次恶心反胃,但是那时还不是她清晨呕吐的盛期。从她现在的模样看,时候已经到了。这使他更怒,因为她若是留在家,她就能躺下休息。
没有问一声,她端来一杯咖啡给他,转身就要走。像是那天的翻版,他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他几乎能感觉到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你不舒服?」他粗问。
「今早。吃过罗丝给我的干土司后就好了。对不起,我还有其它人。」
他放开她因为他不想再发生昨天那一幕。他慢慢啜著咖啡,注视她穿梭在客人当中,这儿笑一笑,那儿逗两句,令他们欢笑,脸色一亮。那是她的才干,在平凡的事物找出趣味,并且邀请别人一起分享。她曾对他这么做过,他领悟。和她共度的九个月是他此生中最满足的日子,身心皆然。
他要她回来。他想看到她用慵懒的步调在屋中走动,似乎毫不费力地就制造出奇迹。他要她的调侃,用一些奇怪的见闻吵醒他并且指望他配合反应。他想把她压在身下,用他的身体穿透她,令她承认她仍然爱他,宁愿和他在一起也不愿分离。
他不懂她为什么不去纽约,只是跑到克鲁就停住了,明知道他很快就会找到她。
唯一的答案是她从未打算回纽约。她不要大都会的生活;她只是要离开他。
他对她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回放一遍,他几乎瑟缩起来。她也记得每一个字,甚至回述给他听。那时她告诉他他会后悔说过那些话,但是那时他气愤得没注意。他应该记得黛琳能放能收。
她可以轻易地返回纽约。她的账户里有钱,而罗勃会不发一言地欢迎她回去。因此如果她留在蒙大拿是因为她喜欢这里的生活。就算要报复,她也能轻易地在纽约遥控,因为屋中没有了她,就是对他的惩罚。空洞的家就要逼疯他。
终于她持著咖啡壶过来替他加满。「要不要一块派配著吃?今天是新鲜椰子派。」
「好。」它给了他逗留下去的借口。
咖啡屋终于清静下来。客人各有其它该做的事,而瑞斯没有做出任何足够让他们待下去的有趣事情。当黛琳转过来收拾他的点心,并且替他重新加满咖啡时,她问:「你没别的事好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