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佩。」他淡漠地重复。
「以及感激不尽。」她连忙补充。
「感激。真好。」
她紧握双手。「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会牢记每天晚上都为你祷告。」
「真令我感动。」他嘀咕。
她皱起眉头。「施先生,我不明白。如果我说了什么惹你生气的话——」
「你怎么会认为我在生气?」
「因为你在瞪我。天啊!这样说好像更不恰当了,是不是?也许我应该解释一下,我对这种谈话没有多少经验。」
「我也是。」她恼怒地翻个白眼,然后出其不意地踮起脚尖,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蜻蜓点水似地亲吻他的唇。
迪生不敢动弹,唯恐破除了这一刻的魔咒。
爱蹲低声惊呼,满脸通红地抽身后退。「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使你感到尴尬。我道歉,我的放肆显然令你窘迫不安。」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恐怖小说里的女主角向来都是用这种方式感谢男主角。」她沙哑地说。
「是吗?看来我得扩大我的阅读范围了。」
「施先生,拜托,你真的得离开了。如果被人撞见我们在—起——」
「哦,对,品德问题。」
她瞪他一眼。「如果你得靠名声维生,你就不会觉得好笑了。」
「没错,那句玩笑话太不为别人着想了。」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房门。他没有权利危及她目前的伴从工作。如果害她未获推荐信地被解雇,那么他在她心里不会比柯契敦好到哪里去。「别担心,我这就走。」
她在他经过身边时拉住他的衣袖。「你怎么会在那紧要关头到这层楼来?」
他耸耸肩。「我注意到柯契敦往三楼走。我知道你的房间就在这一层,我担心他可能是想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你而决定……」
「原来如此。你真是观察入微,先生。」
他不回答。没有必要告诉她,看到柯契敦鬼鬼祟祟地登上后楼梯时有多么令他气愤。
爱玛放开他的衣袖,用手指轻揉太阳穴。「天啊!今天真是多灾多难。」
迪生微微一笑。「柯契敦刚刚对我做过类似的抱怨。」
「是吗?这并不令人吃惊。脑袋上挨了那么一下,他这会儿一定也感到有点头晕目眩、身体不适。」
她的话引起他的警觉。「葛小姐,你身体不适吗?」
「谢天谢地,现在已经好了。但先前我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才会在房间里休息,因而听到柯契敦企图欺负宝莉。」
「也许是你吃的东西?」
爱玛皱皱鼻子。「应该是我喝的东西。梅夫人坚持我们大家试喝她的特制草药茶,然后逼我们玩一些愚蠢的猜谜游戏。」
迪生突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梅夫人给你们喝一种特制草药茶?」他小心翼翼地重复。
「难喝死了。」爱玛再度扮个鬼脸。「我无法想像她怎么会喜欢喝它,我不认为我们有谁喝完一整杯。我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在她那些愚蠢的游戏上。」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什么样的游戏?」
她杏眼圆睁,不安地瞥向他的手。「我只玩了其中一种。梅夫人把一张纸牌正面朝下地放在桌上,我们轮流猜那张牌是什么。我赢了,但身体太不舒服而无法继续玩下去。」
「你赢了?」迪生目不转睛地注视著她。「你是说你猜对了?」
「是的,全凭运气,我对这种事向来很在行。梅夫人要我继续猜,我坚持要回房休息,惹得她很不高兴,但我真的别无选择。」
「该死!」他和罗老都没有考虑过偷走药方的贼可能是女性。迪生突然想到,如果他要抓的当真是个女贼,那么一位女性助手对他的调查会很有帮肋。
「葛小姐,昨晚你告诉我你当伴从是因为最近陷入财务困境。」
「若非迫于无奈,没有女人会愿意做这种工作。」她愁眉苦脸道。
「如果有人愿意提供你另一份待遇更优渥的工作呢?」
她先是呆若木鸡,接着两颊胀得绯红,眼神变得冰冷无比。奇怪的是,在乍然涌现的敌意下似乎隐藏着伤心失望,迪生心想。他发现在梵萨嘉拉岛的多年修行对于了解女人毫无助益。
「你想必认为我应该为如此过分的提议感到受宠若惊,先生。」她愤怒地轻声说。「但我向你保证,我还没有走投无路到那个地步。」
「你说什么?」他大惑不解地问。
她挣脱他的手,转身背对他,拳头紧握在身侧。「你和费夫人有许多相似之处。她认为我应该在婚姻市场上出卖自己。你提议的是非正式的卖身契。在我看来,这两者并无不同。但这两条路我都不打算走。我发誓我会想别的办法脱离目前的困境。」
他恍然大悟。「哦,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葛小姐。我不是要你当我的情妇,我是想雇用你当我的助手。」
她回头眯眼注视他。「支薪的助手?」
他知道她上钩了。「你不必为了接受我的雇佣而辞去目前的工作。事实上,担任费夫人的伴从反而使你更适合替我办事。」
她的绿眸闪着精明的神采。「你是说兼差?我可以同时向你和费夫人支薪?」
「完全正确。」他故意停顿一下。「我不是个小气的雇主,葛小姐。我给你的酬劳会很丰厚。」
她犹豫了几秒,然后转身面对他。她的眼中燃起希望之光。「你可不可以把『丰厚』说得更精确一点?」
他缓缓微笑。他知道伴从的薪资低得可怜。他想要出个令她目眩神迷的高价,但价码也不能高得过分,以免她起疑而吓跑。
「你目前薪资的两倍,如何?」
她的手指在床柱上轻敲着。「费夫人目前给我的待遇包括食宿和一份季薪。」
「我显然没有立场提供你食宿。」
「显然如此。况且,你需要我效劳的时间并不会很久。」
「没错。我想最多只到这个周末。」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狡猾。「既然你如此需要我的协助,那就改成我目前季薪的三倍。」
他扬起眉毛。「工作一周就要三季的薪资?」
她立刻面露不安,无疑是在担心她的要求太大胆了。「你说你需要我效劳的。」
「没错。你很会讨价还价,葛小姐。也许你应该在接受前先听听职务内容。」
「实不相瞒,我现在不是很挑剔。只要你保证付我三倍季薪和不要求我跟你上床,我就接受这份工作。」
「一言为定,葛小姐。现在我给你的第一项任务是,按照梅夫人的要求,喝她的特制茶和玩纸牌游戏。」
爱玛噘起嘴。「茶非喝不可吗?」
「只需要喝一点点,让她相信你有喝就行了。」
爱玛叹口气。「恕我无礼,但可不可以请你说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直视她的眼睛。「我有理由相信兰妲认为她正在用她的药水对你进行某种实验。」
「实验?」爱玛伸手按住胃部,恶心感又开始作祟。「那个难喝的茶是某种毒药?」
「我向你保证,没有理由认为它会对你造成伤害。」
她眯起眼睛。「那么它到底会对我怎么样?」
「根据传说——」
「传说?」
「只不过是神秘学的无稽之谈。」他连忙说道。「我告诉过你我在替友人找寻一件失窃的物品。那是一本古书,来自遥远的梵萨嘉拉岛上的园圃寺。它被园圃寺的僧侣通称为『秘笈』。」
「梵萨嘉拉岛。」爱玛眉头微蹙。「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