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个意思。」他局促不安地说。「那样的措辞不太恰当。」
「没错。」她叹口气。「但那大概不会比被人当成诱饵更惨。」
他皱起眉头。「爱玛——」
「言归正传。」她打断他的话。「你说的那些话并不会改变我应付兰妲的方式。
「我还以为我说得很明白了。她是危险人物,很可能杀过两次人。」」
「没错。」她粲然一笑。「但她唯一不敢杀的人就是我,她的计划缺我不可。」
迪生缓缓靠向椅背,目光不曾须臾离开她。「这确实会使她投鼠忌器。但你千万别冒不必要的险,爱玛。听听她的提议,尽可能套出内情,但不要激怒她。」
「既然知道了她可能是杀害两条人命的凶手,我决不会故意做出鲁莽的傻事。」
「要不是我们对鲁莽的定义差别太大,我就会比较放心。」
「跟走私客打交道、三更半夜到码头区跟坏蛋会面的人没有资格教训我。」
迪生忍不住咧嘴而笑。「要知道,直言不讳有害你的伴从事业。」
「如果运气好,我的财务状况很快就会获得改善,我也不必重操旧业。」感觉到车速变慢,她望向窗外。「兰妲住的那条街到了。」
迪生望向街道旁成排的高级住宅。「套句你常说的话,我对这件事有很不好的预感。」
「只不过是去见个面,会出什么事嘛?」
「多到不胜枚举。」他绷紧下颚。「好吧。你去跟她会面时,我会在马车里等。但是爱玛,你一定要答应我,只要觉得有一点点不对劲,你就会立刻离开。」
「我答应你。」
车夫按照迪生的指示在一段距离外停下马车。爱玛迅速下车走向兰妲家。她步上台阶敲门时心想这一带在白天十分幽静,幽静到几乎有点不寻常。
一股寒意窜下她的背脊,掌心传来阵阵熟悉的刺痛。拜托,别又是不详的预感,她暗自叫苦,心想自己最近实在是受够了那种事。
迟迟无人应门。她再敲一次门,侧耳倾听门内有无脚步声响起。几分钟后,她不得不断定不会有人来开门。就算是兰妲出去了,也该有仆人来应门才对,她心想。
不安的感觉一波波袭向她。她退后几步打量窗户,所有的窗帘都紧闭着。
她叹口气。忧惧的呢喃不容漠视;兰妲的屋里出了事。
她转身快步走向等候的出租马车。该采取较积极的行动了,希望迪生不会作梗阻塞。
第十一章
迪生大皱眉头。「闯进兰妲家?你疯了吗?」
「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爱玛望着车窗外说。在她跟迪生争执的这几分钟里,兰妲的家门口并没有人进出。「如果你没忘记,兰妲有许多仆人。这会儿怎么可能连一个仆人也不在?」
「真要命。」迪生一边嘀咕,一边挨近车窗观察。「我早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
「怎么样?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一探究竟?」
迪生又犹豫了片刻才把注意力转向她。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跟她一样担心。
「你乖乖呆在马车里,我绕到后面去看看花园里有没有人。」他说。
「我要跟你一起去。」爱玛坚定地说。「万一出了事,我们两个一起应付比较好。」
「不行,爱玛。」他伸手去开车门。
「慢着,」她拉住他的衣袖。「听我说。你独自进去可能会被当成闯空门的窃贼。」
「我等一下是要闯空门,我不希望你卷进来。」
「胡说!我们两个一起还可以声称是应邀前来拜访,迟迟无人应门使我们担心兰妲的安危。那也是实情。」
「你的说法恐怕无法令人信服。」迪生开门下车。他转身注视她。「你乖乖呆在这里,听到没有?」
他不等她回答就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往街角走去。
爱玛等他离开视线范围后才跟过去。她一绕过街角就发现自己等太久了,迪生已经消失在两排围墙间的幽暗后巷里。
她急忙钻进后巷,但因记不清哪扇门通往兰妲的花园而放慢脚步。她停在第四扇门前犹豫着。如果进错了花园,事情就糗大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服从命令。」迪生在围墙的墙头上轻声说。
「迪生。」她吓了一大跳,花了几秒才在墙头浓密的枝叶间找到他的身影。她狠狠瞪他一眼。「别再那样做了,先生。我差点被你吓死。」
「活该。既然到了就进来吧。与其让你自己乱搞,还不如就近看牢你。」
他从墙头消失,片刻后门嘎吱一声打开,爱玛立刻溜进花园里。高高的树篱使她看不见屋子的背面。
「跟好我。」迪生说。
他没有走花园里的小径,而是带领她穿梭在迷宫似的林木间,直到他们抵达厨房门的附近。他打量着静悄悄的屋子。虽然坚持跟来,但爱玛发现她并不想进入屋内。
「待在这里。」迪生低声吩咐。
她在树篱的阴影下看着他步上台阶试着转动门把,门没有上锁。他回头看她一眼。她知道他打算进去。她深吸口气,快步登上台阶加入他。
厨房里没有人,但晚餐要吃的食物都已完成烹饪前的准备工作。
「看来不像是她突然决定关闭寓所离开伦敦。」迪生说。
「对。」爱玛尾随他穿过厨房进入后走廊。她立刻认出这里就是舞会那夜她跟踪辛旺到达的地方。她瞥向对面,看到书房门紧闭着。
又一股寒意窜下她的背脊。她的目光无法离开书房门。
「迪生,书房。」
他神情怪异地看她一眼,但没有发问。他穿过走廊打开书房门。
房里的景象使爱玛倒抽口气。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但令她反胃的却是明白无误的死亡气息。她倒退一步,本能地掏出手绢捂住口鼻。透过手绢浅促呼吸着,她惊骇地瞪着躺在书房地毯上的人体。
「我的天啊!迪生。是不是……」
「没错,是兰妲。」迪生走进书房,停在尸体旁边。「她死了。」
爱玛勉强自己往房里跨一步。她的目光无法离开兰妲被鲜血染红的上衣。
「她在自己家里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爱玛问。「仆人一定会听到枪声。他们人呢?为什么没有人报警?」
「也许她在凶手抵达前就打发他们离开了。」迪生移向附近的桌子,低头凝视着地面。「她似乎一直在等你来。」
爱玛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散布在他脚边地毯上的物品。一个草药罐、一个茶壶、一个茶杯和一副纸牌。
「她显然又想对我进行实验。」爱玛望向他。「但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已经相信灵药对我有效了。」
「没错,但她必须先使你相信灵药能让你看穿纸牌,然后才能说服你跟她合作。」
「这大概就是她下午打发仆人离开的原因。」爱玛缓缓地说。「她觉得私下告诉我她的计划比较好。」
迪生打量着零乱的室内。书架上的书掉在地上,纸张散落在地毯上,地球仪滚出了它的支座,书桌抽屉都被拉了出来。
「我猜这有可能是窃贼的杰作。」他说。
「但你听来并不相信是那样。」
「我是不信。」他走到书桌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假定凶手是在找寻药方或秘笈。」
「你想他找到了吗?」
「不知道,但他很可能有所收获,因为他显然决定他不再需要兰妲。」
「天啊!迪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