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匡家人了嘛!」她撒娇地啄吻母亲一下。
「没出息!还没走出这个门呢,心就向着夫家了。早知道当初不该让匡政喝下那三道符水,把我女儿拐得真彻底!」
她闭嘴笑,怕笑出声母亲翻脸。「妈,其实很近的,坐个飞机很快就到了,我可以常回来看妳,妳也可以过来啊!店务都上轨道了,有问题可以问林律师,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了!」叶芳芝看向门口,「有人敲门了,去开门。」
门一开,她立刻跃上来人宽肩,兴高采烈地唤:「匡政!」
叶芳芝无法消受地放下衣物,闪身走出房门,「程天聆,你们才分开四小时,不是四天!」
她不以为忤地注视着丈夫,喜笑,「妹妹呢?」
「在楼下,和天佑玩着。」他搂住她。「妳母亲好些了吗?」
「嗯。」她思忖一会道:「我没告诉她你和骆先生达成的协议,我不想让她担心。」
「也好。委屈妳了,得跟着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他捧住她的脸,深吻她。
「一点都不委屈,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怎么算委屈!」能和他相守,安身在何方都不是难题。「匡政,你真能舍得这里的一切,不再有心结?」
那天,他用那些可以让骆进添坐牢的资料,以及答应远离台湾,不再追究过去、不再和岑卓适有任何牵连的条件,换回了她。她一直不敢相信,他会为了她放弃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念头而远走他乡。
「在这里,我只有妳和妹妹,没什么舍不去的。」这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安危,换取孩子的平安,她眼里只有他一个,他如何割舍她?
「对了,」她回头从书柜抽屉取出那包纸袋,拿出里面的文件,「我什么都不要,以后不准用这些东西打发我和妹妹,听清楚没?我只要你,你不在,我和妹妹就会惨兮兮,再多这些东西都没用。」她面带薄怨,思绪仍是难平。
「我没要打发妳们,我是以防万一。」他笑了,她还在担心。
怕她再次藉题发难,想得到不下数次的保证,他俯首堵住她的唇,极尽缠绵的吻她,「天聆,别怕,我会一直守着妳。」
尾声
雨后的金色阳光洒在花园里,枝叶水色一片晶莹,她踮脚往窗外巡视花团锦簇中的小人影,高声一唤:「妹妹,过来!」
甩着马尾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花园一角挨过来,对她甜蜜地应声,「妈咪。」
「来,把这杯果汁端给小义叔叔,小心别倒翻了。」她握住女孩的双手,绽开一个鼓励的笑。
她盯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果汁捧进客厅,回头再料理着水果沙拉,眼皮仍跳不停,从知道林义要到家里作客,就没安神过。一年了,她的心还是不能全然舒坦。
「在想什么?」匡政走到厨房,拿了只空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喝,盯着这阵子独处时就会愁眉不展的女人。
「在想,我们的馆子得多找个厨子训练,妈一回台湾,人手就会不够了。」为了随时可以吃到程家味,他们在吉隆坡开了间的餐厅,请叶芳芝坐镇,原封不动将程家面馆经验移植,训练出在地掌厨,没想到餐厅在这里一样受欢迎,叶芳芝几乎忙不过来。
「我知道,这两天就会找人。」
她觑了他几眼,若有所思问道:「和小义聊些什么?」
「他快结婚了,工作还不稳定,还是不习惯没看到我们──」他止声,发现她心不在焉,从后圈住她的腰,笑问:「妳想问的是这个吗?」
她沉默了一会,语带抚慰,「匡政,人世不可能没有缺憾的,如果你母亲也在,她一定是希望你像现在过着安稳的生活,不再回头过去,这一直是她的愿望不是吗?」
「嗯,然后呢?」声音沉了点。
他慧黠的妻子,不会不明白他偶尔蹙眉时,或每逢特殊节日时流露的言若有憾,他将它尘封了,并未代表能全然放下。林义捎来的任何讯息,她都深怕会勾起丈夫的绵绵旧恨。
「我们可不能违背她的希望喔!不管小义带来什么消息,那里一切都和你无关了,你不能再去找骆进添……」她停顿,回头吻他一下,「我们母子三人比什么都重要喔!这是匡家家训,听到没?」
他心一跳,屏息问:「什么时候变成母子三人了?」
她低下头,在水果切片上淋上沙拉酱,不说话了。
「程天聆,妳再卖关子,我就告诉叶芳芝小姐,让她逼问妳──」
「别去!」她摀住他的嘴,懊恼道:「我说就是了。昨天才发现的,别跟妈说,她肯定又煲汤进补的,两头忙怎么忙得过来!」
他咧开嘴,一脸灿然,胸口长期以来的郁郁梗芥松散了些,他制止了她忙碌的手,端起水果盘,环着她的肩,怜爱地吻她的耳垂,「走,别弄了,我们一起去说服小义,看他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店里的忙。」
她含着笑,执起他的手,走向盈满午后阳光的客厅。
【全书完】
后记
这个故事,没什么惊涛骇浪的戏剧转折,但写完时,心头是暖暖的,更甚以往。男主角背景的不完美,也许要让读者失望了,然而不完美的人生,原本就是常态,宁静宽和的性情,常常是过尽千帆的结果,并非本性所致;看不见的繁华表象背后,通常付出了极大的生命代价,也许,这算是另一种公平(或平衡)。我相信人世间的命运之说,但更相信人必须为自己的每一个抉择负责,如果多一点坚定和宽容,人是可以转化命运的,这是在这个故事中,除了爱情以外,我想表达的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