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妳其实还是怨我当众骂妳?」
「对,我承认我很怨!」怎能不怨?「你让我觉得自己像白痴!前一刻才刚教导后辈该怎么在职场上求生存,后一刻就被老板当众削到爆!你让我瞧不起自己,让我讨厌自己,你……你真的很过分。」泪雾蒙上了眼,她渐渐看不清了。他在笑吗?到了这时候还要嘲笑她吗?他好坏!
「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种人?」早知道,当初她就该坚守防线的,不该纵容他嚣张地占领心城。「我真是自找麻烦,我是笨蛋──」
又哭了。她真气自己,为何老是在他面前如许脆弱?
「别哭。」他用拇指替她按去眼周的泪水,轻柔的举动很心疼似的。「妳知道那天为什么我会当着大家的面跟妳发飙吗?」
「因为你火大啊!」她别过头,不让他碰自己。
墨未浓苦笑,收回双手。「真正让我火大的原因并不是妳,是我自己。」他幽幽说道:「那天早上不只妳在发呆,我也是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好。妳忘了校投影片上的错字,而我呢,一个要发表演讲的人,上台前竟然连自己要报告的投影片都没浏览过一遍,妳明明给我书面了,我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那么心不在焉地上台了。一个演讲者居然抱着这么散漫的心态上台,出糗也算活该。我其实不是气妳,是气我自己,我气自己因为妳影响了情绪,让事情失去控制。」
一长串的自白如一首美妙的曲子,悠悠地,在庄晓梦灵魂深处唱着。
她愕然回眸。「因为你……讨厌失控?」
「对,我讨厌失控。」墨未浓直视她,彻底地将自己的心剖给她看。「可偏偏妳让我失了控。我没妳想象的那么冷静,至少关于妳的事,我没法冷静。」他停顿,唇角又牵动一丝苦涩。「妳一定不晓得,刚刚妳说的话让我有多伤心。」
伤心?!这个总是跩得不得了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说自己伤心?
她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震撼令他微笑了,掌网再度展开,这回托住的是她微凉的手。
「妳刚刚说,没有我妳一样可以过得很快乐、很幸福,妳不怕失去我。可是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失去妳。」他坦然招认,唇角淡淡地、伤脑筋似的弯着。「我不能没有妳,没有妳我只会继续做一部工作机器,会过得很不快乐,我不想那样。」
他在说什么?她整个人傻了,呆呆地跌在他为她张开的情网上。
他继续魅惑她。「妳或许不希罕我给的幸福,不过我的幸福,却是能跟妳在一起。」
这不是真的吧?是作梦吧?等梦醒了,她就会发现一切只是老天爷的恶作剧……
不!她不能轻易相信。「可是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
「不论妳是哪种女人,我都已经爱上妳了。不管妳很大方,还是很小气,情绪化也好,爱撒娇也好,我都爱上妳了,回不了头了。」他深深地凝视她,深深地用眼神倾诉满腔爱意。
他爱她爱到回不了头?她差点呛到。这、这、这梦,也太美了吧?
「怎么?妳不相信?」他挑眉,看出她的惊疑不定。
贝齿如蚌壳,紧咬着恐惧的珍珠。
「是不是怀疑我爱得不够深?」他温柔地抚弄她的手。「我就让妳这么没信心?」
珍珠还是不肯吐出来。
他长叹一声,拇指爱怜地抚过她发白的唇缘。「没关系,只要从今以后,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妳一些、更疼妳一些,妳就会慢慢相信我了。」
「你、你怎么……」蚌壳总算打开,恐惧滚出来,留下的是满嘴甜滋滋的味道。「这么恶心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啊?」
唇腔里的蜜汁,滑进喉咙,浸透体内每一个细胞。她看着他,水眸莹亮着,脸颊羞羞地赧红。
看着她女性化的表情,墨未浓一直高高悬起的心总算能安落了,她终于信了他的话。他不禁微笑。「为了妳,我还做过更丢脸的事呢,这几句话算什么?」
「什么丢脸的事?」她好奇地追问。
他一窒,眼角一抽。
不,他绝不能告诉她,为了恳求她的好姊妹拔刀相助,他忍气吞声,当了童羽裳三天奴隶,陪她逛街当提购物袋的长工,还在沈静面前放弃男儿尊严,像个白痴似的赌咒立誓,经过好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才博得那两个狠心的女人点头同意。
从前他最不屑的手段,他不但做了,还做得很彻底……
无法面对自己的不堪,墨未浓猛然站起身,一手跟着拉起庄晓梦,牵着她一起往外走。
「走吧,再不去机场就赶不上飞机了!」
「等一下,你要出差干么拉着我一起去啊?」她想挣脱他的手。
他却不让她逃脱,紧紧箝住。「妳不是要去东京吗?」
「是啊。」
「我也要去。」
「你也是?」有这等巧事?庄晓梦愣住,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安排的!怪不得,我说呢,她们两个明明之前还跟我站在同一阵线,一下子都倒戈了,原来是你搞的鬼!」她娇嗔地跺脚。「可恶,你是耍了什么贱招啊?」
贱招?这两个字的注脚简直下得太对了!墨未浓胸口一震,差点踩错步伐,他甩甩头,招来一辆计程车,硬把庄晓梦推进去。
「到桃园机场。」他吩咐司机。
「嘿,我可没答应跟你一起去日本!」她娇声抗议。
他转头瞪她。「妳知道我费了多大工夫才跟总裁要到这几天临时休假吗?知道妳男朋友欠下多大的人情,以后说不定要在『翔鹰』一辈子做牛做马吗?」
「那又怎样?」她不以为意地扮鬼脸,心里却暗自窃喜。呵,原来他也可以为她丢下工作不管嘛!
「瞧妳得意的!」他伸手掐她的颊。「妳这女人,真不懂得感恩。」口上虽是抱怨,俊唇却忍不住勾着笑。
「嘿嘿,怕了吧?」
「都到这地步了,怕也没有用。」他装酷。
「干么啊?说得好像一副误上贼船的样子!」
「是谁上了谁的船啊?」
「是你上我的船,我才是船长,要你往东就不能往西,了吗?」
「是!女王陛下。」
「这才乖,小太监。」
「谁说我是太监了?」他揪眉,龇牙咧嘴。
「你刚刚不是叫我女王陛下吗?」她俏皮地歪着头笑。
「那妳好歹也赏我个王夫做做啊!太监?!妳以后是不想要生小孩了是不是?」
「想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嗔他,脸红得像苹果。
「谁说没关系?好,妳生不生小孩无所谓,反正我一定会让妳知道,制造孩子的过程有多美妙──妳认命吧,庄晓梦,我今天晚上可不会放过妳。」
「你、你想做什么?」她防备地把身子往一旁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妳说呢?」他强悍地把她拉回来,搂在自己怀里,低下头,开始在她耳畔低喃,今晚到了东京的饭店后,他会对她做的所有……呃,邪恶的事。
她听着,全身打冷颤,惊骇地抬眸,他邪邪地对她微笑。
不会吧?他真打算对她做那些事?
愈想愈害怕,她慌张地猛拍车窗。「司机先生,快停车!我要下车,快──」
来不及逃出唇的惊慌,让一个轻怜蜜意的吻,霸道又温柔地关住──
听我说,女人,上了爱情的贼船,要下去,可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