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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回房间,伤心好累人,半垂头,方想躺回床上,又有人进门。

  没有打招呼,她径自做着清洁工作。

  「请问……」初蕊开口,对方不搭理她,算了,她必须记住,这是处罚。

  拿起干净衣物,再度走入浴室,不顾热水冲刷的疼痛。



  痛?咬牙几分便闪过了,谁怕!抬高下巴,她只能在面对自己时骄傲,多么可悲。

  回房间,房间已恢复干净整洁,整天,她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全是浴室房间,囚室变得窄小,她只能安心接受。

  缩回床上,除睡觉,没别的事好做,趴身,仔细不压到伤口,瞇眼,身受禁锢,她让思想飞翔,没错,她是生存专家,再恶劣的环境都难不倒她。

  她想着童年、想着记忆中逐渐模糊的父母亲,想她的一生,也想师父对她的谆谆告诫。

  想什么都好,只要别想到雍叡、想到拥有他爱情的秦时宁,那么,她就能安心活下去。

  想通了,爱情是她的毒药,饮一口,心碎神裂,爱情不属于她这种人,贪心会教自己痛不欲生,既是如此,何必为难自己?



  不要了,不要爱情、不要雍叡的心,不要未来、不要明天,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生。

  *

  醒醒睡睡间,她发烧、她疼痛,辗转两星期,终是让她熬了过来,像摔落山谷那次,没有医生药物,她还是安然存活。

  伤口结痂,她更好睡了,不会压到伤口处,不会教疼痛唤醒,她索性睡得更理所当然。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事发已近两个月,而雍叡的婚期将近。

  是成心的,初蕊在床头放几本书,醒了便看,看过复睡,她用书本作迷幻药,沉浸在文学世界与梦境中,不去细数日子消逝,不分辨身居现实或幻境。

  她告诫自己,秦时宁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迁怒不正当,嫉妒更无聊,真要寻问题,问题在于他们身分悬殊、性格悬殊、连命运都悬殊得不该有所交集,老天错了一次,没道理再错第二次。

  心沉寂了,她过滤多余心情,让日子在最轻松的睡醒间度过,也许下一次醒来,她发现雍叡已经不在她的生命中徘徊。

  睡吧、睡吧,安安静静、舒舒服服的睡吧,珍惜他提供的优渥日子。

  又睡了,她不记得明日是七夕,是雍叡要把织女娶回家的日子,她仍然沉睡,梦中,那是个甜蜜人生,在那里,没有苦难,只有愉快。

  门被打开,初蕊还在睡。

  雍叡坐在她身边,床略略往下倾斜,睁眼,她看看眼前,是他,消失了好久的人物。

  「很累吗?」没有愤怒,有的是冷静,似乎那天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重新洗牌了是吗?就像他的第一次生气,再见面,他忘记,她不提。

  「是。」初蕊挪挪身体,坐起身。

  「要不要看医生?」

  「我很好。」

  「为什么一直睡?」她的嗜睡在录影带里,看得分明。

  「没别的事可做。」睡觉很好,至少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正在坐牢。

  「妳不是怀孕?」

  怀孕?怎么可能?她皱眉摇头,突然,那口呕出的消炎药片和避孕药闪过脑际,她暗地吃惊。

  「妳没有注意?」

  她不回话,评估着怀孕的可能性。

  「妳的月事很久没来?」他再问。

  尴尬点头,初蕊开不了口。

  「医生在楼下,我让她上来帮妳验孕。」

  「是。」她没权利反对。

  临出门,他回身望她。没有难过、不见哀伤,她的表情近乎呆滞。她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后,他和她面对面坐着,这回没有上次的好运道。

  是的,她怀孕了。

  「明天,医生帮妳办理住院,替妳把孩子拿掉。」他面无表情说话,心情不教人看穿。

  不点头、不摇头,初蕊定定望住膝盖,抖个不停的不是双膝,是她不能言语的心情。

  雍叡盯住初蕊,他能猜测出她的想望。

  然,明天是他和时宁走入礼堂的日子,也是明天,他将和睽违多年的亲姊姊重聚,这天,他等得太久,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跳出来坏局。

  「妳听懂我的意思吗?」

  「是。」点头,木然望他,仍旧合作。

  「医生说妳的身体虚弱,妳的伤还好吗?」

  那天早上,他看得清楚分明,两道腥红疤痕画入她的背脊,他自厌自弃,这样的他和卖掉她的父母亲有什么不同?他憎恨起自己,于是,他把事情交代给下人,自己远远躲开,到日本出差。

  他不知道他们如何照料她的伤,显然照顾得不好,因为医生说,她的情况很糟,血糖过低、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这种状况下,不管是继续怀孕或拿孩子都不适宜。

  「是。」茫然应和,分明眼神对住他,雍叡却在她的瞳孔里找不到自己。

  她在看什么?

  「别担心背上的伤,我会让人替妳处理掉。」

  又是「处理」,不管新伤旧伤,他总能替她处理,很简单是吧,刮去一层塑胶皮,打上新蜡,她就和全新的娃娃一样好看好用了。

  「是。」呆呆回话,她不反对他。

  「医生说,眼前妳不适合动手术,也许调养几个月后,再用剖腹产方式,把胎儿取出,可是到时候胎儿成形,妳会更加不舍。」

  那孩子……坏掉了吧?她吃过避孕药不是?

  「是。」太矫情,几时他关心起她的心情?

  「所以……明天……」他艰难下决定。

  他有不舍,不舍她的哀愁,他想拥她入怀,告诉她,别怕,拿了孩子,他们从头来过,他保障她再无苦难,他将用尽心情相对待。

  「是。」

  低头,初蕊再说一次是,泪水泌出,沿着瘦削双颊滑入裙间。

  「不用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保证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变。」解释,为了她说不出口的委屈,他知道她有千百个不愿意。

  「是。」

  又两滴泪,一颗两颗,慢慢地,泪水汇聚,只是呵,尽头处,没有一堵胸膛愿意收留。

  第7章(2)

  「报上的消息是真的,我和时宁的婚事将在明天举行。」

  雍叡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得见她低垂的头,低垂的长发像一座屏风,将他阻隔在外头。

  「是。」

  是明天吶?她刻意忘记,为什么他要提及?你不说、我不语,假装天下太平,一如他之前的设计,粉饰太平啊……她的心、这么大的坑洞,要多少粉才铺得平?

  「婚事是多年前订下的,我必须履约,时宁和我的关系,相信妳已从报纸里看得清楚。」

  她没动作,他仍然只能看见黑色屏风。

  「时宁是个好女孩,我从小看她长大,她体贴温和,绝不会上门欺负人,妳不必担心,照常过妳的生活,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妳。」

  是保证吗?多么优渥的保证,保证了她一世衣食无缺,保证她的人生无忧无虑。这算挨打后的奖赏?其实不必,她已无心,心死透不复跳动。

  「妳会好好的。」

  如果她聪明,讨论就此停止,那么他们会停在最好的气氛里,他对她心存罪恶,想温柔对待,她配合,再次展现她的乖,只是,轻贴在腹部的手感受到微微跳动,她不想乖。

  「如果妳想要,我可以把以前的管家和下人调回来。」雍叡说。

  来了,他开始对她开条件,和上次订婚前一般,然后,他会问她,有没有任何要求,他可以帮她实现。

  初蕊苦笑,上次是他订婚,接下来是他结婚,然后呢?他和秦时宁生小孩,他的孩子满周岁,孩子长大,孩子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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